等了没多久,芳纹带着一群人回来了,她们神色凝重,沈怀风见到那样的表情就知道,她们一定翻找出了什么东西,心也一分一分沉了下去。
芳纹从拢袖中拿出一包小纸包递与楚傲寒,楚傲寒打开看了一眼就给了赵穹宇,赵穹宇闻了闻点头确定道:“确实是意芸草碾磨成的毒粉。”
“回皇上,这是从凤仪宫莲心的房内搜查到的。”芳纹老老实实回答道,她们一路到凤仪宫,将整个凤仪宫正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半分毒粉的影子,倒是在那莲心的房间里翻查到了这包毒粉,虽然懊悔但东西在凤仪宫就不怕皇后能翻天。
“既然东西是在凤仪宫中奴才的房中找到的,那娘娘自然是脱不了干系了。”南婉仪一面小巧的白玉扇子轻轻扇动,卷起丝丝凉风,拂动额前碎发。
“宫中鱼龙混杂,又怎知东西在我凤仪宫就为我凤仪宫的东西,岂知不是哪位有心人故意嫁祸与我。”沈怀风目光厉厉,刮扫着在座的每一位,她强自辩驳妄图杀出一条血路。
“不是的,奴婢不知这东西是怎么混到我的手中的,只是这一切与我家娘娘无关,还请皇上明鉴。”莲心连连磕头,她也惊心,这毒药怎么会混到她的房内?凤仪宫一向守卫森严,一律是不准外人随意进入的,会不会是。。。刚才去搜查时被放进去的?
楚傲寒自然是知道这件事与她们俩无关,眼前的一切显然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他闭上眼,思考着要怎么样才能让她们脱罪。
“莲心,没想到是你。”一声厉喊打破宁静,沈卉云的贴身婢女盈儿冲上来对着莲心没头没脸就是一顿乱打,周遭众人连忙将她拉扯住,沈怀风一把推开盈儿将莲心护在身后,盈儿不死心状似疯癫,一边打一边骂:“莲心你这个黑心肠的东西,故意告诉我晶芨石斛可下心火去内热,我念在我们二人都是从沈府出来的信你,想不到你居然利用我,你自己为保主子地位下毒害人,还差点害了我家娘娘,想让她替你顶罪,今日我和你拼了。”
莲心被抓得一身一脸的血口子,她躲在沈怀风的身后无言以对,晶芨石斛是她家乡的产物,那日盈儿与她闲聊时说起她也确实告诉她这东西可降心火,可她也确实告诉她一定要根叶同食,谁能想到那白妃娘娘也会向惠妃娘娘讨要。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曲折,越来越离奇,让人应接不暇,捉襟见肘。
“大胆,小小奴婢居然在御前如此放肆,来人将她拿下。”沈怀风也被盈儿疯癫的状态吓到了,她的脸上也被抓伤了几处。
楚傲寒见闹闹哄哄不禁皱了眉头,“别闹了。”
“如此胡闹,没规矩。”张幼兰一个飞眼示意芳纹将盈儿拉出去,她只需要盈儿刚才的那一句话就够了,其他的就没有必要了,她眼角笑纹飞升,低下头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心思。
“既然娘娘说自己是无辜的,那么就把这私藏毒药的宫女拉到慎刑司好好拷问拷问,若是受了他人的指示故意构陷皇后娘娘,残害龙子,那可就。。。”呵呵一笑,女子笑声中的嘲讽一览无遗。
楚傲寒长叹一口气,只觉身心疲累不堪,他心中思量许久,目光周旋于张幼兰,沈卉云与沈怀风的面上,最后定格于沈怀风,她面容清瘦,盈盈水光溢与明眸,相较从前从容的模样,今日的狼狈之姿略显窘迫。
他定了神,背在身后的双手狠命的捏成无措的形状,他的心有一下没一下的颤动,他下了决心,可又摇摆不定,他想要救她,就必须牺牲莲心,只有将她推出去把所有的罪责都抛给她,怀风才有脱身的机会,可他若是这么做了,怀风和子都处。。。
沈怀风突然意识到,构陷自己的人的强大。
因为她看出了楚傲寒的想法,他的目光落到了莲心的身上,沈怀风下意识的将自己的身躯阻在了莲心的面前,她发现下局之人,心思之深沉令人发指,布局之人胜在操纵人心,她了解在座的每一人的心思,算到了每一步,她知道楚傲寒一定会为救沈怀风而抛出莲心,而沈怀风却不会眼看着莲心背罪而无动于衷,莲心也会为救沈怀风而承认下毒,到时候沈怀风就背上了指使杀人的罪名,这场迷局看似万中无缺,可有许多地方却是经不起推敲的,比如头面上的毒药,谁都有可能做手脚不一定会是她沈怀风,又比如若真是莲心下的药,她又为什么不丢掉那药反而要放在自己房内惹人怀疑,这一系列的问题只要时间足够,就一定能找出破绽洗脱嫌疑,可目前,这些人虎视眈眈希望下一秒就将她们就地正法,若是遂了她们的心愿让莲心认罪,她定会立即被处死的,毕竟在这深宫之中,奴婢的生死根本不在她们的眼中,所以她也不得不做出决定。
她深吸一口气,不给羽林卫任何带走莲心的机会,她死命的拽住即将要被拖走的莲心叫喊道:“皇上,皇上饶恕莲心,听我一言。”
楚傲寒知道她要说什么,与她对视一眼,示意她不准说话。
沈怀风摇摇头,她不得不说,“毒,是我下的。与别人没有关系。”
莲心错愕的看着沈怀风,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娘您疯了,没有做过的事您怎么能认,放心好了,莲心就算到了慎刑司上了刑罚,也是不会说一句不利您的话的。”
沈怀风无可奈何,她为莲心拂去唇角沾着的碎发,笑着说:“毒,是我下的,你不用去那种鬼地方,我倒要看看谁敢把我怎么样。”
芳纹走过两步,又呈上一件物品,给张幼兰,张幼兰接过笑了笑:“娘娘这么理直气壮怕是以为咱们找不到您戕害龙子的理由罢了,如今我等确实没有找到,可却找到了私通的证据。”手中展开绒布袋子,掉出一枚色泽温润的勾玉,剔透晶莹,惹人怜惜。一张细小片签顺势落出,上面苍劲有力的字明显是男人的字迹。
落款云墨是沈怀风和沈卉云最熟悉的,沈卉云瞪大眼接过那张片签,脸色涨红,简直气愤到了极点:“姐姐,想不到你进宫这许多年仍旧不能忘怀老情人,这样不守妇道的事竟来自当朝皇后,今日你不仅毒害后妃,戕害龙子,更与人私通。你当真是为皇上蒙羞,为家族不齿。”
楚傲寒黑墨一样的眼看向窗外,黑色的天际与灰色融成暧昧模糊的颜色,月光的皎洁逐渐黯淡,转换成灰败的颜色,这一夜竟就这样过去了,看着攀落的月牙,他身上柔软的衣缎也带了几分簌寒。
垂首微思,那黑长的发从耳边垂落,看不清他的眼,薄样的唇淡淡抿出的弧度牵扯着沈怀风悸动的心怀,就在转瞬间,眼前身形一晃,沈怀风被一个力道打倒,脸颊顿时热浪叠起,她整个人摔在地上,一个深吸,她感觉到地上灰尘飞扬,钻进了她的鼻腔。
现在的她仿佛站在了悬崖的边口,那猎猎的风鞭挞着她脆弱的心怀,这狠狠的一巴掌就像是黑暗的手掌,将缥缈无依的她使劲推入万丈悬崖。
“贱人。”冷若冰霜,不带半丝情感,楚傲寒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迫视她与他对视,“滚去冷宫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