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镜域,从见到宋雅挣脱那三枚骨钉开始,这个疑问就一直盘踞在他的脑海。范宇等了一会,见秦鉴不答,又补充道:“主要是刚刚聊了那么久,都没见你玩消消乐……”
“戒了,”受伤的右手紧了紧,秦鉴打断了范宇的话。
“为什么呀,何小姐不让玩?”
“滚回去布置吧。”
“哎。”范宇应了一声,又似是叹气,无奈地走了出去。
他的背影才消失,秦鉴就将长袖挽起。一条血痕蜿蜒曲折,似活物般从右手手背蔓延至手肘,虽然已不再渗血,却也没有愈合的迹象。
伤他的不是寻常之物,那天受伤时他便知道,可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也不是寻常之人。他需要的只是时间,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再阴邪的伤口他都有办法治愈,可对手偏偏没有如他所愿。
正如范宇所说,那以后发生的事桩桩件件环环相扣,逼得他不得不一再出手,完全没有留给他修整的机会。而伤何姒那次,不仅是试探,怕是连他仅存的白?汁都计算在内了。如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张牙舞爪的伤口脱离了他的掌控,脸色越来越阴沉。
与此同时,已经熟睡的何姒翻了个身,手中的金属姓名牌随着她的动作滑落,漆黑的寝室内,一缕墨色顺着墙壁流动到何姒窗前,钻入她甜美的梦境中。何姒不舒服地哼了两声,身体蜷缩,眉头紧皱。
好冷啊,这是哪里?
何姒打了个寒战,强撑着睁开眼睛,看着身外无边无际的黑暗,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之中。
素纱襌衣的仿品已经被秦鉴收走,难道事情还没有结束?
耳边传来岩水滴落的声音,随后水流潺潺之声越来越近,何姒循声而去,才走了两步,突觉脚下潮湿,脚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再低头,一条暗河已经在她面前出现。
河水黝黑,不知深浅,何姒不敢妄动,就这样站在水中,仍由水流拍打着她的脚踝。呼吸平稳后,她手腕轻抖,一点荧光便从掌心逸出,无须何姒多言,那道光芒缓缓向前推进,又猛然停住。
一道人影出现在前方的水面上,姿态僵硬,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人偶,正背对着何姒临波而立。
你是谁?
没有回答,何姒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梦境中无助地回荡,层层叠叠被推着远去。暗河流淌得更快了,原本的潺潺声被恐惧放大,仿佛无数窃窃私语敲打着何姒的耳膜。
不能慌,她再三提醒自己,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几乎融入黑暗的人影,竟觉得一切渐渐清晰起来。
眼前的黑影头部异常高耸,似乎在头顶挽着发髻,戴着垂纱帷帽,身姿挺拔,长发垂至腰间,窄袖襦配长裙,看着像是古时女儿家的装扮,就这样幽幽地浮在暗河之上。何姒努力地在她身上寻找素纱襌衣的痕迹,可直看到眼睛酸涩,仍然没能从她身上找到丝毫线索。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姒想着,狠狠心又催动小猴子向前挪动了一些,没想到那人影也感受到了光芒变换,脖颈发出咔咔之声,似乎想要回头。
别!
何姒在心中呐喊,可却阻止不了梦中的变化,人影一卡一顿地回转过脑袋,一张十八九岁的少女脸庞出现在何姒面前,瞪着空洞的大眼睛毫不避讳地与何姒对视。
这女子生得清秀,漆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后,忽得展颜一笑,唇角上扬,露出一对甜美娇俏的梨涡。可何姒却无暇欣赏,那笑像是被人强行刻在木头人偶上的表情,寒冷而生硬,她生平第一次见到让人如此脊背战栗的笑颜。
女子盯了她一会,笑意散去,面部表情重新变得肃穆,缓缓转过身来。何姒这才看清,她的服装已不似初时。如今她身着层叠有序的袍服,双手相合掩于袖中,端庄清丽,一副大家闺秀之相。
见她暂时没有异动,何姒提着的心略微松弛了些。
你是谁?为什么来找我?她站在冰冷的水流中朗声问道。
呵呵哈哈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