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喊了近半个钟头,山间什么都没发生,徐离晏仰头看去,但见古树参天,鸟雀纷飞,仿佛在这片天地里,只有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去山林找人的唯一结果是他又失声了,声带和软骨韧带重新撕裂,以致于帮他看病的医生很生气地训了他一顿,告诫他如果不想今后永远失声,那就在短期内绝对不能在再说话。傅喻朝的案子开庭那天徐离晏也去了,果然如郑仲成所说,被告一方很轻易就赢了这场诉讼,看着傅喻朝在保鑣镖的护拥下得意地走出法庭,相同的脸庞让他怅然若失。傅喻朝脸色很难看,看上去有些虚弱,不过精神非常好,看到他,冲他竖起中指做了个猥亵的动作。「徐sir,不好意思,我要出狱了,谢谢你的关照,还有你们帮我换的这张脸,年轻了好几岁,倒省得我再去美容了。」那不是喻昭,喻昭永远不会对他做那种动作,那一刻,徐离晏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空了,喻昭不会再出现,他连骗自己的借口都找不到。之后的一个月,徐离晏又恢复了简单的员警生活,那封辞职信最后还是被郑仲成打回来了,徐离晟也没再逼他,他知道大哥一向是那种口硬心软的人,每次在他出事后都会责令他辞职,但看到他恹恹的样子,不用他说,就会逼他去上班,也幸亏有上班,繁碌的工作让他有了逃避思索的机会。d_a正如郑仲成所担心的,傅喻朝心机很深,刀祭社在他的领导下,势力恢复得很快,照社团最近的活动来看,只怕不用多久,他们就要进入正面交锋的时刻了。希望那一刻到来时,自己可以狠得下心来面对他。这晚,徐离晏去高宝生的酒罷吧喝酒,他要了啤酒,可惜得到的却是杯跟饮料没多大区别的鸡尾酒。「你的嗓子还没完全好,应该滴酒不沾的。」高宝生瞪他,义正词严地说。「没那么严重……」「别说话,笔谈就好,我可不想回头被你家长官追杀。」高宝生制止了徐离晏的说话,又很三八地问:「怎么样?你们会不会有发展?」不会,他跟郑仲成原本就不是同类人,就算郑仲成没有结婚,他们之间也不会长久,更何况,他可能轻易忘记那个人吗?徐离晏眼神瞟到放在旁边的几本杂志上,其中一本的封面是傅喻朝,他做事比刀九低调,又长袖善舞,出狱没多久就在娱乐杂志上露面,封面上还写着向大家介绍傅喻朝的一些经营新策略,赞美他是优秀企业人才材等等。经营新策略,难道是教大家如何贩毒?徐离晏嗤的一笑,仰头将那杯没味的饮料一口喝下去。「爱一个人没错,可是不要爱错人。」高宝生在他对面意味深长地说。「我没错!」他没爱错人,他从来就知道自己爱的是谁,只是没人肯听他的解释,也没有人会相信。心情突然变得烦躁,徐离晏付了钱,告辞离开,高宝生在他身后叮嘱:「明天还要上班,早些回家吧。」徐离晏没早些回家,相反的,他去了另一家酒吧,至少在陌生的地方,不会有人限制他喝酒,不会用担心的眼神看他,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发泄,撑了一个多月,他实在撑不住了。在酒吧一口气喝到两点,喉咙被酒烧得火辣辣的痛,他才摇摇晃晃地出来,跟踉跄着来到车前,准备在车上睡一觉,然后直接去上班,大哥出差去了,阿昊和阿晨也不在家,没人知道他的放纵。开门的时候,身后傅传来脚步声,一股怪异的味道突然向他袭来,徐离晏连忙闪开,随即手肘向后撞去,将那个偷袭者撞到了一边。僻静的停车场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许多人,没想到徐离晏醉酒后身手还这么好,大家一拥而上,对方进攻得太快,徐离晏没时间掏配枪,只能赤手空拳反击,心情的郁闷无形中刺激了攻击力的爆发,轻易就把那些人打倒,不过酒劲涌上,他的招式放缓了下来,一个不留神,被一名歹徒挥拳击在小腹上,眼前一阵晕眩,抱腹摔倒在车旁。不知过了多久,徐离晏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长沙发上,房间很大,华丽典雅的欧式格调的空间里立了许多人,有一个坐在他对面默默注视他。「你醒了?」傅喻朝看着他,微笑着说。当明白自己是在刀祭社的地盘上时,徐离晏神智彻底清醒过来,急忙翻身坐起,突然的动作牵扯到小腹受的伤,他皱了皱眉,伸手掩在腹上。那个小动作没逃过傅喻朝的视线,凌厉眼神立刻扫过立在门口的几名手下,淡淡问:「我交待任务时说过什么?」知道出了错,大家都不敢答话,最后领队小声说:「是阿四动的手,那条子功夫太硬,醉了酒还打伤了我们好几个兄弟,所以……」「砰……」枪响声打断了领队的话,阿四右手顿时血流如注,却捂着手不敢做声。「我不想听解释,也别再有下次,出去。」男人淡淡说完,将手枪扔在了茶几上。有人把阿四扶了出去,不过突然发生的一幕让室内气压又低了几分,徐离晏有些吃惊于男人的狠毒,同时从其他人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中也了解到,傅喻朝已经成功接手了刀祭社,他戒备地看傅喻朝,问:「你把我绑架到这里来做什么?」「不用那么紧张,叙叙旧而已,毕竟在我失忆其期间,你照顾了我這那么久,谢谢你也是应该的。」傅喻朝笑嘻嘻地说。一个月不见,傅喻朝神情中的倦怠完全消失了,笑意淡淡,充满了傲气自信,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但同样带着蛊惑的魅力,在对上那双眼眸时,徐离晏感到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不必了,那是我的工作。」说完,他站起身,但随即便有一柄枪顶在了他脑侧,是个面无表情的年轻男人,不过从他出枪的快捷速度来看,跟他动手,自己讨不到便宜。这段时间里徐离晏没少看有关刀祭社的资料,知道这男人是傅喻朝刚请的保镖方青芜,方青芜原本是杀手出身,能请得起他当保鑣镖,傅喻朝还真不简单。「看来你的目的不只是叙旧。」徐离晏随口笑道,眼神却不动声色地瞥向桌角,傅喻朝刚才用过的手枪上——他对自己能逃离不抱任何幻想,不过不代表会束手就擒。傅喻朝使了个眼神,让方青芜把手枪放下,笑道:「仅是叙旧那多无聊,徐警官,最近我看了不少有关你的资料,以你的身手而言,薪水实在太少了,有没有兴趣来跟我一起干?」「没有。」徐离晏说话同时手飞快探出,但傅喻朝比他更快,先他一步碰到枪,枪枝滑到了茶几的另一边,他做了个抱歉的表情:「看来,要让你留下来得费些心思了。」「你想怎麼样?」「赢了我,放你走,输了,就乖乖留下来听我差遣,不过,我的保镖人手足够,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到床上保护我。」看到其他人一齐向后退,让出场地,徐离晏问:「你食言怎么办?」傅喻朝耸耸肩,笑得有些残忍:「你有拒绝的资格吗?」话落同时,徐离晏拳头已经挥了出去,傅喻朝说得对,他的确没有拒绝的资格,所以只能拼力博搏一把,至少拿到枪,让自己的胜算多几分。傅喻朝闪身轻易地躲过了他的攻击,并予以回击,他出手狠重,徐离晏勉强躲开,却被拳头划过的厉风刺痛了脸颊,这个人不好对付,他没有半点侥幸心理,除了拼命。不理会自己的身体是否处于险笃位置,徐离晏奋力痛击,不给对方半点反击的机会,拳头暴风骤雨般的挥下,动作狠戾快捷,傅喻朝对他一连串的攻击有些措手不及,连退了几步,徐离晏终于瞅到机会,探手拿到了枪,在傅喻朝要回击时把枪口对准他的眉心。「你输了。」他冷冷道。傅喻朝没作声,摆了下手,手下人同时举枪指向徐离晏,看来根本没有放他离开的打算。「你出尔反尔!」他凤目微眯,盯住傅喻朝。「是又怎样?」傅喻朝满不在乎地笑道:「跟你动过手,就更不想放你走了,我就喜欢你这种火辣辣的性子,在床上一定很有味道。」徐离晏脸一沈,毫不犹豫地落下保险,击锤声响起,该动手时他绝不手软。傅喻朝也冷下了下脸,「你要开枪?」「放我走,我就给你一条活路。」「不!」看着他,傅喻朝冷冷道:「你这个人我要定了!」枪口向前一挺,证明徐离晏不会犹豫动手,杀意在两人之间回旋,不过没有傅喻朝的指令,其他人谁都不敢先动手,只是紧张地看着他们。半晌,四周依旧一片寂静。傅喻朝看徐离晏的眼神里充满嘲讽:「怎么?你不敢开枪?」「别逼我!」开枪!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品到了男人眼中毫无掩饰的情欲,徐离晏这样对自己说,可是手指搭在扳机上,却怎么都扣不下去,面对着这张一模一样的面孔,他下不了手,他已经伤过喻昭一次,那瞬间喻昭眼里流露出的悲伤诧异他到现在都无法忘记,虽然他知道这个人不是喻昭,但,那份感觉他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