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自己的矛盾笑了。
我可笑不出,我看见她案头放着一张照片,小小的,但是镜框很考究,是个男孩子的全身照,站在沙滩上,背景是出名的“钻石头”山。
这大概便是那一位了吧?
由此可知她心中自有别人,可怜我还打算与方德明争个你死我活的。也难怪她不在乎一个舞会里有没有伴,她是见过一点场面的女孩子。
她坐在地毯上,看看我。
我转过头来。
“你认识我的家?”
我摇头,“在一次旅行中,停过两天,很美,很商业化,的确是一个可以住辈子的地方,天气好得不像话,天堂一样。”
“也得有钱才行呀。”她笑,说了句很老成的话
“好象每个人都有钱的样子。”我说。
“那倒是真的,没钱的早就站不住脚了。”她说。
“香港也一样,没钱站不住脚,人人都想法子找钱,”我笑,“实在看不出读文学可以读出什么名堂。”
“你父亲有钱就行了。”
“你怎么知道?”我奇怪。
她笑,“人家告诉我的,你父亲开药店,是那种中药店,一格格小抽屉拉出来的那种。”
“的确是。”
她低下了头,“难怪你说没钱站不住。德明家开银行。”
“也有抢银行的——你怕不怕这个地方?”我说。
“怕?我还没有看清楚这地方哩。”她说。
“你要不要看?我陪你——”
“这……”
“你好象怕我。”我笑说。
“怕你?才不是,只是有人说我故意勾引你,让你教我功课而已。”
“你是一个骄傲的人,你也听别人说的闲话?有一个中国寓言,说两父子骑驴子进城,你听过没有?”
“有,后来左不是,右不是,把驴子扔到河里去了。”
“可不是?所以,闲言闲语别总得太多。”我说。
“只是你不要误会,我们是朋友,对不对?朋友管朋友。”
“我明白。”我说,心里正酸着。
“可是,”她缓缓的抬起头来,“你为什么说我骄傲?”她的骄傲(3)她抬头的姿势就是一种离奇的骄傲,微微侧着头,眼睛斜斜的看出来,有半丝儿不置信,又有点洋洋自得,脸色的白,皮肤如玉,也是骄傲,甚至是用一手撑着坐在地上,也是不羁的坐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