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者固然可颂,但悬崖勒马的决心也绝不简单,翻开史书,看见了南墙还要往上撞的人多着呢。
萧信点点头:“先生也这么说。庆王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没有真反。”
窗外淅淅沥沥,不知何时下起小雨来,人的心绪跟着幽静下来,许融将所得到的信息整合思索了一会,抬头问道:“二公子,你刚才说,府上在那一场争位中支持的是当今圣上?”
萧信:“是。当时我祖父还在。”
也就是说,当时当家的是那位萧老侯爷,萧侯爷那时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在事关整个家族前程命运的决策上,他应该做不了什么主。
萧老侯爷跟着英国公无疑站对了队,因此得到了丰厚的回报,家族绵延至今不衰,相对比站错的那两个翰林就倒霉了,被秋后算账算到几乎绝了户。
许融又想了一下,找到另一个切入点:“那郑国公府呢?”
“郑国公府当时没有明确表态。”萧信回答,“但是国公世子——也就是如今的郑国公与庆王走得近了些,被老郑国公捆回家打了一顿。”
许融慢慢点头,这其实也相当于表态了,这一顿一打,至少不会再招来当今圣上的恶感,所以郑国公府也安然无恙,往事湮于时光中后,郑国公甚至能执掌京卫。
综合看下来,老一辈的公侯们眼光与嗅觉都属一流,小辈们就要差上一筹——郑国公被父亲一顿打才打回了头,萧侯爷在争位最如火如荼的时候也许没做什么,却在今上登基清算之际去捞回了阮姨娘,头脑之不清醒,比之郑国公尤甚。
不过——
许融手指在桌上点了点,萧侯爷是真的没有做什么吗?
不说别的,他跟阮姨娘的私情总得有个生发的时间,这时间必然在阮家覆灭之前。
两根修长手指伸过来,在她手指旁边点了点。
许融回神,一抬头,萧信微微扬眉,眼神中露出“轮到你了”的意味。
他到现在才问究竟算能忍了,但许融仍有犹豫,她没想到一个简单的未婚夫出轨事件会变得这么复杂,像挖土豆一样,挖出一个又挖出一个,最后还扯出一串来,而且指不定哪颗其实不是土豆,是伪装成土豆的地雷,一炸炸一片。
她的终极目标只是拿上嫁妆走人,不想涉入到这么深。
而且,她从前只是个小老百姓,这么高层的一着不慎就粉身碎骨的局她不一定玩得转啊。
“你今天在外面,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她不说话,萧信直接问了,“是大嫂那边?跟庆王有关?”
全中。
根据她的问题反推出这些也不难,许融叹了口气,只好道:“其实没什么。”
她把常二爷与常姝音的对话学了一遍。
她现在回想出来仍旧觉得没什么,只是寻常家人间的对谈而已,唯一让事态显得不寻常的,是常姝音的反应。
可以在人来人往的踏青湖边随意讲出的事,却不能让她听见——或者说,是常姝音认为不能让她听见。
常二爷的表现都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