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刘方正来了,他穿着貂皮大袖,身后跟着几个清俊小厮。他三十来岁,举止谈吐颇有士大夫气质。
他敲响了白府的大门,递上手札说:“赣州刘方正求见府上当家太太!”
田贵知道后急忙通报,不一会儿,姜夫人和白绍辉、白绍友在正堂迎接。丫鬟上了茶水,双方行礼问好。
姜夫人道:“阁下来此何干?”
刘方正说:“听闻白老爷殁了,晚生十分伤感,只是没来得及吊唁!”
姜夫人微微颔首,用袖子轻轻拭泪,禁不住说:“世事无常,老爷遭到歹人伤害,突然撒手人寰,留下这一家子人无依无靠的!幸好孩子都大了,要不然这个家就完了!”
刘方正也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忙说道:“此来除了拜祭老爷之外,还要将之前的那笔生意和贵府上做了!”
“什么生意?”白绍辉问道。
刘方正说:“听白老爷生前说过,府上有批好的官盐,他愿意卖给我!如今边疆不宁,那边缺盐,白老爷不愿长途贩盐,故而将这批盐转卖给我!哦,自然不会让府上吃亏的,这批盐听说值十万两银子,我愿意出十五万两,如何?”
姜夫人一惊,她看看两个儿子。白绍辉大喜,这批盐如果一次性卖出去,还能多卖五万两银子,那真是太好了。
白绍友多了个心眼,他说:“既然买盐,为何不到官府那里去进货,何必到我们府上买,岂不是吃亏?”
刘方正笑说:“咱们这里都是四川的井盐,这盐在边疆卖不上价去。听闻白老爷存的是一批淮盐,常言道‘两淮盐,天下咸’,所以我就来府上求神拜佛了!这样你们不用再费心费力地卖给百姓了,我也能跟着赚点薄利!”
白绍友忙说:“你弄错了,我们府上的是四川井盐,不是淮盐!”
刘方正故作惊讶,看着他们疑惑道:“不对吧,白老爷之前说存的是淮盐啊,要不然我也不会多出五万两银子来买!”
姜夫人道:“确实是井盐!咱们这里鸟不拉屎的,到哪里去弄淮盐?”
刘方正皱眉沉思片刻,又赔笑道:“太太莫不是不想卖给我,才这样说的吧!”
姜夫人无法,站起来说:“打开仓库,带刘老板去看看,如果他愿意要,就卖给他!老爷不在了,两位少爷又不懂生意……”
她话还没说完,白绍辉抢话说:“娘,谁不懂生意?我也跟着爹贩过盐的!”
白绍友冷冷蔑他一眼,心中颇为不服。
姜夫人说:“你那也叫做生意?跟着你爹到外面,只知道吃喝嫖赌,什么时候操心过生意?我有心栽培你,你不长进,如今你父亲不在了,这生意你能接手吗?怎么弄盐引、怎么找盐户取盐、怎么转运储存、怎么销售,你熟悉吗?还跟我顶嘴,扶不起的烂泥!”
她没好气地开门出去了,白绍友暗地里高兴,当年白兴业活着时,姜夫人铁了心扶植自己儿子接班。怎奈白绍辉不争气,跟着跑了几趟盐路,也没学会怎么做生意。白绍友知道科举艰难,也想接班做盐商,可姜夫人一直使坏,不让他跟着去,导致他也不懂生意。如今老头子一死,这府上竟然没了接班盐商的人了。
来到仓储,姜夫人命韩子霄打开库房,里面堆满了密封的盐袋子。刘方正斜眼瞅了瞅韩子霄,韩子霄嘴角一翘,暗示他好好表演。
刘方正打开盐袋子,摸出来在手里看着,他说道:“这盐颗粒不大,色泽不够白,而且有些潮湿,一看就不是淮盐。哎,我还想从府上弄些淮盐,转运到边疆发笔小财呢,这样也替你们节省了运输费!”
姜夫人一听也颇为可惜,也想将这批货卖出去,免得时间久了发潮折损价钱。她问道:“刘老板,这虽然是井盐,您好歹买下吧,如今老爷不在了,我们府上也不懂生意,何况往哪里卖我们都不知道啊!”
“我知道,何必求别人!”白绍辉说。
白绍友说:“大哥,你不要逞能了,这贩盐还得和官府打交道,让他们出通关文牒,还得雇佣车马船舶,你行么?”
白绍辉没了底气,他说:“那就不往外面卖,咱们搬到家门口,有买盐的只管来,我就不信还卖不出去!”
刘方正笑说:“除了淮盐,其他盐我一概不买!我出二十万两银子,你们府上若弄来淮盐的盐引只管给我,我自己去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