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依依落在她脊背的指尖一停,轻咬下唇,随后掌心握拳,指缝间露出一点金色的针尖儿。“啊——”薛芷菡感到腰间传来一点刺痛,飞快推开了伍依依,拉起衣服躲到一边,谨慎地打量着她:“你……你果然不安好心,我不要你救了,我要找阿青!”她浅红色的外袍虚虚合拢,露出胸间那一抹诱人的风景,加上那张娇艳欲泣的脸蛋儿,整个一副勾人犯罪的模样。这要让青辞看到还得了!她往前走了一步,还未碰到门闩,就被伍依依定在原地,又欲张口呼救,伍依依右手轻轻一翻转,飞射的鲛丝如蚕茧般将薛芷菡的嘴封了起来。“说了让你安分些!”伍依依清淡地说道,随即将薛芷菡按回了凳子上,扒开她合拢的衣服,继续替她拔出狼毒的毒刺。屋外,青辞蹲守在楼梯口,脸色焦急,眸光略略不安。他想到刚刚伍依依的话,愁思百转,胸口烧得灼痛,又倍感无奈。到底怎么做,才能讨她欢心呢?为什么只有他老是惹得伍依依生气?盛阿墨那般没用,但他至少还能逗得伍依依开怀大笑,不像他,只会惹得伍依依生厌。目光渐渐落到右手手背的那道伤疤上,青辞心思一沉,因为颜洺那一剑,鲛丝手套没了,他的疤痕也变得更丑了。温和的眸光中突然浮起一丝冷毅,长眉星目,脸上透着黑沉沉的暗芒。“欸,青辞圣主!”晓晓生拿着两串糖葫芦走了上来,看见青辞坐在楼梯口,急忙将一串糖葫芦藏在身后,另一串忙不迭地含进嘴里。“……没了……这是……给姐姐留的……”他咬着糖葫芦模糊不清地喊道。青辞脸色的黑芒一敛,抬眸看向晓晓生时充满了轻蔑,那眼神像是在说——谁稀罕!晓晓生见他没有抢自己糖葫芦的意思,安定下来,津津有味地舔着糖葫芦,坐在了青辞的身边。时不时还要“吧唧吧唧”地发出声响,青辞本就被觉得心烦,听到声音后,更是焦躁不已。一道寒光打过去,晓晓生手中的糖葫芦瞬间被冻成一大根冰凌条,他一口咬下去,牙齿缝都在打哆嗦。“呜呜呜……”晓晓生哼哼唧唧地哭了起来,眼神幽怨地偷瞄着青辞。“圣主要吃直说便是,何必捉弄奴呢……”他小声抱怨道。青辞淡淡瞥了他一眼,说道:“小孩子的玩意儿,才不会稀罕。”“那你还……”青辞一个冷眸望来,晓晓生一如既往地泄了气儿,“……算了,反正又不会给你,姐姐喜欢就行。”“依依她……喜欢这个东西?”青辞问道,刚才笃定坚毅的语气突然变得小心翼翼。“重要的不是糖葫芦,是我的心意,这可是我用最后一点工钱买的,姐姐肯定能懂我的心意!”晓晓生捧着另一串鲜红的糖葫芦笑呵乐道,丝毫没有察觉旁边的人的眼神变化。“心意……心意就能讨得她的喜欢吗?”“当然了,能收到礼物是世上最开心不过的事了,哪有女孩子不会喜欢的。”青辞心念一动,猛地站起了身。晓晓生被他突然站起的动作吓了一跳,仰头小心问道:“圣主,你要出去吗?”他目光微微躲闪地转了转,轻咳两声:“你的糖葫芦……在哪里买的?”“客栈门口啊,两文钱一串呢!”两文钱?青辞尴尬地摸了摸口袋,糟了,别说两文钱了,他现在穿的衣服都是靠薛家送的。忽然,电光一闪,他的视线落在晓晓生的身上。“你的工钱呢?”晓晓生心中大骇,慌忙站起来后退了两步。“没了,圣主,我最后的钱都用在买糖葫芦上了!”“就两串糖葫芦需要那么多钱?”“当然不止,还有一盒栗子酥,三块葱香饼、雪乳糖、糯米圆子汤、灌汤肉包、水晶虾饺……最后才是冰糖葫芦。”青辞听他念完,额前黑得跟乌鸦似的。“然后呢,其他的吃的去哪儿了?”晓晓生微微咧开嘴角,挠着耳朵,“路太远了,回来时就已经吃完了,幸好在门口碰到一个卖糖葫芦的。”二人闲聊之时,屋内传出几声尖叫,青辞绕过晓晓生正想进去看看,房门开了,伍依依信步走了出来。“瞧你担心的那样儿,还怕我把她吃了不成!”一见着青辞,伍依依又忍不住言语讽刺。“我不担心她,是担心你,你身体还好吧?需不需要休息一下?”被他这么一关心,伍依依喉间一哽,竟说不出半个字儿来。“姐姐,你看,这是我给你买的……”晓晓生献礼似的捧着糖葫芦跑了过来,与青辞擦肩而过时,青辞左脚突然伸出,好巧不巧地绊到晓晓生的脚。只听见他惨叫了一声,以一个嘴啃泥的姿势摔倒在地,手中的糖葫芦跌落,顺势滚下了楼梯。“那是什么?”伍依依只看见一点红色的残影,好奇地探头想看看掉落的东西。青辞挡在她眼前,紧张地说道:“没什么,晓晓生买的糖葫芦,酸的,不好吃。”“糖葫芦……还能酸?”伍依依有点搞不清这里面的逻辑,但见青辞若有其事地点着头,也没有追问,不过倒把她馋虫给勾起来了。“她没事了,你要进去看看吗?”伍依依搭着眼睫,语气不明地说道。认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是只什么妖呢?青辞往里瞥了一眼,看到薛芷菡背对他趴在桌上,像是很虚弱的样子。眉心微动,觉得有点奇怪……他记得拔出狼毒毒刺后没什么副作用啊,怎么看起来她比伍依依还要累的样子?不过她既然已经没事,自己的债也算还清了!“不用,她跟我没关系。”“现在说跟她没关系了?你昨天不是还忙前忙后地跟着人家么!”“我是见你不喜欢她,又觉得把她一个人扔到荒郊野外不太好,所以想着将她带回客栈就走来的,但没想到你跟了过来,于是就想着治好她的伤,趁早与她了断,以免日后横生枝节。”等他解释完,伍依依憋了一晚上都没消解的怒火,忽然像晨间被风吹过的雾,不知不觉中就全部消散了。“就……只是这样?”伍依依似疑非疑地抬头,青辞一脸认真地点点头。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还有,当初她花了三百两金子才从侯三手里把我赎了回……”“三百两金子!!!”青辞话还没说完,伍依依一声惊呼,瞳孔瞬间放大。“该死的侯三,还真是豹狗子吃马鹿,胃口不小啊,居然敢坑了人家那么多金子!”青辞虚掩上羽睫,抿了抿嘴唇,“坑”这个词怎么听着怪怪的,难不成他连三百两金子都值不上?忽而心思一沉,是了,她当年在赌坊输了钱,为了十两银子都能把他送了……“对了,她不会让你写欠条了吧?你要是跟我走了,这三百金不会要我来付吧?”青辞面色沉得跟煤炭似的,幽幽的双眸看得伍依依直发毛。她窘然讪笑:“好了好了,也没说要把你留下啊。”责怨地瞥了身后薛芷菡一眼,悻悻地说道:“唉,早知道救她前应该讲好价钱的。”晓晓生立在旁边,哀怨地偷瞄了青辞好几眼,最终也没敢跟伍依依告状。又听他们在一旁谈什么金子银子的事,略为困惑。“姐姐,什么金子,你欠谁的钱了?”伍依依眉眼一凝:“当然没有,无凭无据的事情可不要乱说!”她侧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薛芷菡,朝身边的两人招招手,“快走,趁着债主还没醒!”说完,人就已经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