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前任玄灵圣主已经死了一百多年,这在七荒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当年那位圣主死后,还引起过不小的风波呢!而且……晓晓生慌忙朝她比了个“嘘”声的动作,跑到出口望了望,幸好这里偏僻,没什么人来往。他暗暗松了口气,又跑回来,眉眼担忧地对伍依依提醒道:“姐姐,这话可不能当着外人说了,你先喝点粥,伤好后我想办法带你去找个圣医看看。”他这话倒是真点醒了伍依依,睡了一天了,一口东西没吃,肚子里早就空空荡荡。可一见那点清粥小菜……罢了,先忍忍吧!伍依依朝晓晓生示意了一个眼神,后者十分懂事地点点头,把碗呈给了伍依依。趁着伍依依吃饭的空隙,晓晓生将包袱打开,拿出一件跟他身上差不多的衣服。晓晓生:“姐姐,吃饭完,你把衣服换了吧。”伍依依看了看他手里的粗布麻衣,又看看自己身上的道袍,摇摇头,冷冷地吐了两个字:“不换。”晓晓生:“为什么呀?你那件衣服不都破了么?”伍依依明白他指的是后背被抓破的部分,但口子不大,穿着也无伤大雅,不过最关键的是,他手里那件衣服材质也太粗糙了,哪有这件道袍穿着舒服。“不换不换。”她倔强地回道。晓晓生挠挠头,想了想,又劝了一句,“还是换掉吧,姐姐,你穿着盛光派的衣服很容易被误会的,到时候被人发现了,他们把你当成刺客抓起来怎么办?”什么叫当成刺客?伍依依轻傲地想,我就是刺客,想的就是杀他们圣主呢!忽而意识到他提起的盛光派,察觉出一丝古怪。伍依依:“穿盛光派的衣服怎么就被人误会了?玄灵宫与盛光派自来井水不犯河水,有何需提防之处?”盛光派是七荒有名的培养捉妖师的门派,最为轰动的结契之术就是盛光派的大弟子——颜洺,耗尽数十年心力炼制而成的。盛光派以除妖为己任,按理说是和玄灵宫有冲突的,奈何玄灵圣主是伍依依,又奈何她曾是颜洺的亲传弟子,虽说师徒缘分已尽,但伍依依从未想过与师父作对,所以不管外界如何挑拨两个门派的关系,伍依依都无动于衷,立誓绝不会与盛光派为敌。再加上,伏魔山在南荒,霄云顶的盛光派靠近东荒,两相路程较远,并不打扰到对方,所以相处还算平和。晓晓生:“那是以前,现在的玄灵与盛光,那是龙争虎斗、势成水火。”伍依依:“为何?”晓晓生:“自然也是因为上一代玄灵圣主之死了,青辞大人怀疑是盛光派的人盗走了前任圣主的尸体,为此,一百年前,青辞大人带着南北二老、司空天女杀上了霄云顶,要讨个说法,结果双方大战了七天七夜,两败俱伤,从那以后,盛光派就与玄灵宫势不两立了!”伍依依眸光扑闪:“那结果呢?他们在霄云顶找到圣主了?”晓晓生挠头:“这倒没有,不过玄灵宫这些年来从没有放弃,每年都会去霄云顶找盛光派讨回前任圣主。”“一派胡言!”她突然的一声厉吼,吓得晓晓生一哆嗦。“那只小狐狸还真是会挑破离间,他都把尸体分尸藏海了,还假惺惺地去找盛光派要人,不是摆明了故意找茬嘛!”“我觉得圣主做得很对啊,”晓晓生突然壮着胆子反驳了一句,“盛光派是天下最大的捉妖门派,靠着结契之术把妖族变成人族的奴隶,害得妖族那么惨,也该付出些代价了。”“付出代价?那只小狐狸还忘恩负义杀了我呢,怎么没见他付出代价!”晓晓生听到她又提了一遍此事,心想莫不是姐姐真和当今的玄灵圣主有仇?他小心地试探道:“姐姐为何对圣主大人格外憎恶?难不成你们有过误会?”伍依依搁下瓷碗,郑重其事地看着晓晓生说道:“不是憎恶,是仇恨!本座才是真正的玄灵圣主——伍依依,什么盛光派,什么假圣主,都是那只小狐狸编出来诳你们的!”“当年,就是那只小狐狸,亲手给本座喂下的毒药……”再忆起那一幕,伍依依依旧心口疼得发颤,没有人比她更懂被亲近的人背叛是一种怎样的滋味了,偏偏命运总喜欢用这样的事来捉弄她。一阵凉风划过晓晓生脊背,惊得他微微一颤,稍稍眨了眨眼,心慌手抖地把手放到伍依依的额头上,顿时觉得凉气入骨,倒仰着后退:“呀!你、你、你不会是鬼吧!”伍依依斜睨他一眼,一把将他拎回来,“我要是鬼你还能看到我!再说了,你不是妖么,还怕鬼?”这、这倒也是……晓晓生:“那,那大人你当年是没死?还是现在又复活了啊?”下次见到小狐狸,可不能心软了!这个问题伍依依也并不是很清楚,她清楚地记得当年喝下毒药后呕血断肠的滋味儿,但一睁眼又安然无恙地躺在了盛光派后山的山洞中,下山一问才知道,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不过,她都能穿到七荒活四五百岁,死而复生什么的,也不算稀奇了。“当然没死,本圣主英明神武,早就料到那只小狐狸不怀好心,所以来了个金蝉脱壳。”伍依依随便编了个借口,她想,要是照实说自己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一个妖奴毒死的,也太没面子了。晓晓生听完,缩着头嘟囔了一句,“那你还说圣主大人杀了你,你不是没事么……”“我没事不代表他没动手过,更何况,他毁了我一个身体是事实,杀身之仇不共戴天!”接着,眸光落到晓晓生身上,刺得他脊骨一凉。“姐姐……这样看着我作何……”伍依依撑着下巴满眼含笑地看着他,“我在想,你会不会也出卖本座,嗯?”“不不不不不敢……”晓晓生慌忙摆手,脚步不自觉往后退,“姐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怎么会出卖姐姐呢。”伍依依轻嗤了一声,不以为意。“……姐姐要不信,我可以发誓!”“不用。”伍依依抬手叫停,“信神不如信自己。”晓晓生还没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突然,一颗米粒大小的药丸飞进自己的嘴里,还没来得及反抗,伍依依一手掐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扬,药丸已滑过喉咙,落入胃里。“这是什么……你给我吃了什么……”晓晓生惊慌地抠着喉咙,想把东西吐出来。“没什么,一颗断肠丹而已。”伍依依云淡风轻地答道,“从现在开始,你要想活命,就得本本分分地跟着我,要是有半点不轨之心,后果,我可就不能保证了。”晓晓生听到这话,又是惶恐又是伤心,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也只能咬咬牙,满脸无辜地看了她一眼,含着泪光地收拾好东西回去了。过了一会,又“窸窸窣窣”地走进来,把手中的包袱放在石阶上,没说一句话,“蹬蹬蹬”地跑开了。伍依依略略地扫了一眼,小包袱里除了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外,还有几个小罐子,好像是几瓶创伤药。“还行,知道知恩图报。”她较为满意地夸奖了一句,又在心里默默补上说,“比那只狐狸强!”捡过药瓶,伍依依借着梳妆石台上的铜镜,给自己的后背上药。赤红的伤口沿着蝴蝶骨中间往下,好似在她光滑白皙的脊背上留下三道深长的天堑,伤口鲜红可怖,依稀还能窥见那只狐爪夺命的锋利。他是真想置我于死地啊!因为未及时处理,血口处已经开始发炎化脓,药粉洒在上面又辣又痛,伍依依咬紧发白的薄唇,硬生生地将一次又一次痛吟都咽下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