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纪直问。
托托忽地就将被子掀开了。在那底下,是一张因闷热、又或是其他缘由涨得通红的脸。
“不……不就是问爷,”她说,“陪不陪我睡觉嘛。”
纪直倏地便笑了。他无声地勾了嘴角,心里却并不慌乱,只因晓得她恐怕根本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狂言。
“你要我陪你什么?”近乎戏谑的,他又开口问道。
“陪我睡觉!”托托更加用力地宣称道。
纪直侧身,手中的烛火也跟着侧身。她这时候睁开眼睛来了,纪直才看清,她的双目不曾对得清人,还沉浸在蛊惑人心的毒素里。
我眉不善动刀动枪,但用毒却还是没得说的。托托此时意识不清楚,头又昏沉,便像小孩子般地发起脾气来:“你陪我睡觉嘛!现下就要!陪托托睡觉好不好?”
她伸出双手去想要把他拉近一些。
一只手已经抓住他的袖摆了,而另一只还空着,像飘离不定的鸟一般无助地往上飞。
托托好像在害怕什么。
纪直眼睛里有什么闪了一下。他伸出手去,与她恰好十指相扣,就这么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把她送回去,重新给她盖上被褥。大抵是举止过于温柔,因此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纪直用手拍拍她红润的面颊,俯下身去低声说:“好好睡觉,听话。明日起来便好了。”
托托双眼迷离地四处乱瞟着,毒性叫她已没有理智了。可她却在幻梦中觉得,这样便很好。
“睡吧。”纪直吻了吻她渐渐闭上的眼睛。
随即他走到门边,尖子与忒邻正心照不宣地候在门口。纪直说:“三更天了,你们也去歇一会儿吧。”
尖子不作声,忒邻问:“那爷……”
“我陪一会儿她。”纪直说,“这样便好。”
第43章涌泉
托托是半夜惊醒的。她醒来时身上聚满了鸟类,麻雀、燕子、山鸦、灰椋、鸫,它们齐刷刷停在她身上。
偶然间推门进来的侍女吓得昏了过去,所幸忒邻来得及时,泰然自若指使人收拾了,随后替托托守在门前。
托托睁开眼睛起身,那些鸟也不起来,照旧立在她身上。
接连着睡了多日,她仍旧昏昏沉沉的,支撑着起来时抬起手,问:“你们这些吃白食的,到今天都还没找到么?”
这副情形宛如画一般,被单上绣着五彩斑斓的花,而在假花上头,则是活生生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