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火场上幸存下来的头巾大致有一百多条,江月夜想了想,还是问了句:“娘,这头巾若是新的,能卖多少钱?”
“咱们家这种质地的话,以前值二文。”宋氏出门一趟,腿脚有些酸累,便一面说一面走到院子里的石椅上坐下,招了招手将最小的闺女抱在怀里,才继续讲:“只是现在发硬成这样,恐怕一文都不值了。”
宋氏之所以要故意提到咱们家三个字,说到底是因为她们家的头巾与其他家不一样,别人家的质地要更好些,每一条能卖到五文钱,但是她们家这些残次品,也就值二文而已,而且因着隔壁两家都在出售上等货的原因,压得她家一条也卖不出去,所以才积压了那么多,最后成了一堆废品,白白浪费了那些进货银子。
江月夜在宋氏没回来之前心里就有了些想法,对于发硬的这个问题如果运气好的话是可以解决的,她现在关心的是,如果恢复了这批头巾的质地,在这快要过年的时间段是否能销售得出去?
这么想着,她便向她娘打听:“娘,都要过年了,还有人买这种头巾么?爹说隔壁两家也有卖的,这两年还没卖光?”
“卖光?这怎么可能!虽然琉璃国为了赚大钱而封锁了这些廉价品的出货渠道,但是天下没有不钻空子的商贩,这平民百姓啊,看那些达官显贵都稀罕琉璃国的东西,也就对这头巾推崇得不得了,典型的吃不到葡萄也要捡点葡萄皮来尝尝的心理。”宋氏说道最后,不免一阵唏嘘。
江月夜从她娘的话里听出了两个意思:
第一,甭管是不是过年,这头巾都受欢迎,或许过年这段时间会更受欢迎些,因为百姓们家家都要采办年货,出来逛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第二,琉璃国的东西很牛逼,只有达官显贵才用得起。
这两个概念在她脑海里扎了根,她摸着下巴沉思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要怎么办,这往后的日子能不能有改善,可就要看她这一发成不成了。
傍晚,出去务活的江家爷们儿们回来了,虽然一身脏得臭得就像从茅坑里刚爬出来的一样,但好在人都是完好无损的,个个脸色疲惫却又兴高采烈,就因为他们今天遇到了一个好工头,说快要过年了,给每个人都多发了两文钱,江家干活的有三个人,于是统共就得了三十文。
三十文能干嘛?
买米买菜买日用品,反正江月夜是一个角角也没摸到,这钱就又没了!
江月诗看爹爹们回来了,还吵着要吃肉包子,却被她爹一个眼神瞪过来,呵斥道:“吃什么肉包子!肉包子要三文钱一个,三十文钱只够买十个的,可那包子个儿那么小,怕是还不够两个人吃的份!都这么大的人了,该懂得节省知道么?你哥哥们跟着我干活一整天,就吃了一个大面馒头,你还好意思再这里吵嚷着要吃肉包子?”
也难怪江照年火大,他带着俩儿子在外面辛辛苦苦的挣钱,一回家没有点好话也就罢了,小女儿还这般娇气,这要是换成以往他可能也觉得没什么,但是这两天他受的气,吃的苦,加起来比他这一辈子都多,饶是他一个谦谦君子,也抵不住这样的折磨,这才生了气吼了人。
最后,晚上这顿饭还不是一碗白粥,两个素菜敷衍了就过去了?
穷人家本就没有什么可讲究的,这大冷天的能有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喝就算不错的喽!
古人夜里通常是没什么消遣的,更别说现下临近年关,几乎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吃完饭了就往床上一趟,睡得着就睡,睡不着大冷天的要去院子里看星星也没人拦着你。当然,冷感冒了得病了什么的也只能算自找的。
江月夜脑袋还算正常,没抽风,所以就算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为头巾的事情想破了头,但她也还是乖乖的躺住了,迷迷糊糊中她的脑子里就跳出了夜间一家人吃饭时的场景,心里便有些酸痛。
饭桌上江月华和江月白简直犹如恶鬼投胎一样,一碗白粥也能喝得啧啧响,而江月诗因为被她爹吼了,一张脸蛋就哀戚得很,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倒是江月诚,没一会都会偷偷的看她一眼,看完了又撅着嘴傻乐,江月夜当时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脸上开了花儿?
她这般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感叹似的长出一口气。
若是不想这个家有一天会垮掉,那她就要多费点心思挣钱了,那么良善友爱的一家人,她不想他们因为钱这东西而伤累。
照着她的想法,成功与否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