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面色一沉,杏目亦是清冷至极。
“莫急,本县还没有说完呢。”
她的声音清透如冬日冰湖:“怎知,侯爷一片丹心可鉴日月,而你却假作不知,且,你沈家亦是如此,不单不阻止你,还给你消息助你进府,而你如今不单进了侯府的家庙,还对本县肆意妄为,出言不逊,意图用太夫人和侯爷做幌子不肯离开。本县且问你,你沈清,受人吹捧的京城才女,是以何等身份违背本县命令?!你沈家,自诩家风清正的名门,竟如此助女不齿,又何当名门?!你,你们,不是不知廉耻,又是什么?!还请沈三娘子教我!”
话至最后,程木槿如白玉细瓷般的面庞便更平添了一丝冷清玉色,令人不敢直视。
堂内安静至极,所有人都心如擂鼓,手足冰凉。
沈清更是如此,不单面色惨白,细汗如织,更是浑身抖如筛糠,莫说是开口说话了,就是连喘气都似乎困难了。
她颤抖着身体直直向后倒去,一旁的丫鬟连忙张手抱住,哭着连连急呼‘娘子’。
程木槿看着沈清紧闭的双眼,淡淡道:“本县本欲给你留些脸面,可不防你却不识好歹,偏要有个说法,那既是如此,本县也就只能成全你,让你走的明明白白了。只不知,本县刚刚所说的沈三娘子可听清楚了?现今可以走了吗?”
她的时间很宝贵,如今宁塘建设如火如荼,棉花地也正是贪长势的时候,这都是大事正事,她着实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至极的事情上面,这个沈三莫要不识抬举。
奈何,沈清双目紧闭,任丫鬟如何摇晃呼喊,也是不言不动,好似真的昏迷过去了。
程木槿抬抬眉梢,轻声道:“若是这样,那本县便只能把沈三娘子抬回沈家去了,也好让京城人都知晓知晓,沈三娘子之事和我侯府无关。”
话音刚落,沈清的眼睛就蓦然睁开了。
她一把推开丫鬟,颤颤巍巍站起身来,瞪着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颤抖着挺直了脊背。
嘶声道:“程东宁,你莫要欺人太甚!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又能如何?我与侯爷相识于少年,本情深义重,奈何家中出了变故,父兄难以为续,我也曾求过侯爷,可侯爷却让我莫要参与,说皇上自有定夺。他为何如此说?为何!”
沈清声音嘶哑凄厉,脸上却带出一丝笑来,扭曲狰狞。
她凄声喃喃道:“那时他已是一府之主了,是永宁侯爷,是杨太妃的亲外甥侄孙!他为何不帮我!”
话至此处,她眼中又是落下一行泪来,可是,随即便又强自忍住了。
看着程木槿咬牙道:“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怪他,他那时刚刚承爵,立足未稳,又怕牵累了侯府,我都知晓,那既是如此,我便自己嫁了又如何?我从小受家族庇护,享尽荣华,自应为家族尽力,我心无愧。”
沈清越说越是坚定。
她双目注视程木槿,不屑道:“而如今,我闻县主成亲一年有余,却长居东宁县城,很少回侯府,即便是回去也是另居别院。县主是侯爷的明媒正娶之妻,是皇上下旨赐婚之主,却如此行事,即便是不怕皇上怪罪,难道就不怕太夫人生气,不怕侯爷伤心难过吗?”
话越说到后来越是激动,沈清的身子又微微颤抖起来,摇摇欲坠。
被推到一边去的丫鬟连忙又上来扶住她。
这次,沈清却是没有推开。
程木槿看着她,没有生气,反而忍不住又笑了。
不待沈清再次奋起反抗强权,她便轻声道:“我本以为你只是可悲,却谁知你竟是虚伪至极。”
程木槿的声音淡淡,轻慢不屑:“你明知当初侯爷并不怪你,现今也不过是同情你的遭遇罢了,可你还是进了侯府的家庙,你若说是为了侯府的荣华富贵,是为了日后的安稳度日,本县还能瞧得起你,最起码你虽贪慕富贵荣华,却也是堂堂正正的,很真实。可你却拿本县与侯爷的夫妻之事做借口,妄图达到背后不可告人的目的,你真是让本县作呕。”
沈清的面色蓦然一变,转为青白,满眼错愕地看着程木槿。
程木槿走近她。
看着她的眼睛,极轻声道:“你以为本县不知你家里又出事了吗?就是你那不成器的兄长和父亲,因贪墨银两,霸占他人田亩,而被监察御史弹劾之事?”
这些话很轻,可沈清却如遭雷击。
她浑身再次剧烈颤抖起来,不由踉跄后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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