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氏和程云儿母女两个也是被这句话说的呆住了。
甚的意思,开女户?
程云儿倒是还好。毕竟年纪小,又从小娇惯着长大,虽听说过女户之说,可也只是听说而已,一心里并没有甚的想法,只觉她这个惹人厌的姐姐竟会出幺蛾子,却没觉出甚的艰难来。
霍氏却是不一样。
她跟着程信之前,是更往南边儿地界逃荒过来的。从略有家财的娇养小娘子,一时沦落到只剩一个老妈子跟着侍候的地步儿,这一路上颇多磋磨,好事坏事见的多了。
也令她本来就骄纵歪坏的心思就更歪了。
女户这样儿的事儿她当年也见过,其中的门道儿多着,有真的也有假的。
可说到底,那也是假的多。
不说别人,就是霍氏,那也是真的都是听说的,假的却是看了个满眼。
话说,若不是抓着了程信,她说不得也要为着活下去去立了呢。
如今听得那个大丫头竟要开女户,霍氏心里一时便转了好几个个儿。
两只细目亦是不由上下打量程木槿。
高高瘦瘦的小娘子,乌发雪肤,直鼻粉唇。
一双眼如初晨时挂着露水的杏子,清透透的勾人。
霍氏不由咬牙。
往日里那些为装贤良被强压制住的怒气怨恨嫉妒,好似都一下子寻到了出口,再压不住了。
便忍不住道:“槿丫头可莫要说笑,你怎地能开女户?且不说上有父母高堂,就是往远了说,还有平州的祖父祖母,叔伯姑侄,可不是一个没有家族依靠的孤女,官府又怎能给你开女户?况,即便是真的能开,你难道就不顾及我们这些亲人了?”
说到这里便是有些生气,平日里软和的声音也是严厉了不少。
“我是你的后娘,你不顾及也到罢了,那你爹爹你妹妹你弟弟呢?他们你也不顾及了?你爹爹送你回平州去,也是因着现今家里的样子不好,暂且让你先避一避罢了,并不是不管你的意思。若你都这样不管不顾,岂不是连人伦都不顾了?再不济,即便是不顾家族,父母,祖父母,叔伯姑侄我们这些人,就说你自己个儿,若是立了女户之后,又该如何维系生计?莫要跟我说单单是卖几个烧饼便能衣食无忧了,那我可是不信的。既是如此,那你又能如何?”
说到这里,忽然就是‘哎呀’一声喊出声来。
拿着帕子捂住嘴角。
满面惊惶:“槿儿快莫要吓娘。世上的事儿有些能做,有些是万万不能做的。尤其是咱们女子,更是要以贞洁为性命,槿儿可千万莫要想歪了去呀。”
说着就又去看程信,满眼哀求。
嘴下不停:“老爷,若是这样,那可是万万使不得。咱们程家一向是清白人家,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本就是把人放在热火上蒸烤,多少眼睛盯着看笑话呢,可是千万不能再出事了。恕妾身多句嘴,既是这样,那还是不要送大丫头走了好,且留在咱们身边,由妾身好好管教着便是。老爷若是不应,那妾身,妾身的云儿,还有小宝,该如何是好?妾身……妾身……”
说着,这眼泪便是成串地落下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也是气得狠了,那死丫头前几日合着那个齐家老二给自家闺女没脸,她虽顾忌着那个齐家老大拦着程信,却是都记在心里的。
冤有头债有主,现今时候正正好合适,难道还能放过那个死丫头去?看她不整治死她!
她便忙是要拿帕子捏住嘴。
谁知,手还没抬起来,却忽听得一阵风声过耳,兜头一个黑影迎面便砸了下来。
霍氏来不及躲闪,那物件儿便直直砸到她的脸面眼睛上,紧接着啪嚓一声落到地上摔碎了。
这下子猝不及防,霍氏哎呦一声,忙捂住了眼睛,顿觉脸面上热**辣的疼,似是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她心里一颤,忙把帕子从脸上拿下来,凑到眼睛前面瞧。因哭的太厉害,眼泪水流的太多,模模糊糊地,只瞧见了一抹红色。
霍氏又是‘啊’地一声叫起来。
“血,我,我流血了。”
哆哆嗦嗦地一边就是又把帕子往脸上捂,可想想又觉出不对,忙又是拿下来。这次瞧的更清楚了些,那确实是红色的血迹,似是比刚才还洇的更多。
“这,这……”
除去生下过两个孩儿,霍氏再没经过这样大的事儿,当即就是头晕目眩,浑身发软,又加之脸上火辣辣的疼,再撑不住了,噗通一声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