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co的代表说完话,手便抬起来,引向了对面。
若拙看了过去,有个男人,坐在陆景尧右下首的地方,与Mico的代表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昏暗中,他像蛰伏的百兽之王。尽管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都有无限令人敬畏的卓绝气场从高大的身影里透出来,不遗余力地压向身边的每一个人。
若拙看清他的脸的一刻,险些惊叫出来。
年少时光的回忆,像被人开启了封印一般汹涌而来。面前人的脸庞依然俊朗非凡,但早已不复年少轻狂,那股稚气,在他身上,被时光雕琢成了稳操胜券的锋芒。
若拙早知道,他会成长为这样优秀的人,一直以来就坚信着,以至于亲眼看到的时候,心里像被架起了一口熔炉,什么条框,什么棱角,在高温之中统统融化。
男人那双时而闪过精光的眼睛,也定定望着她,隐藏着炙热和复杂。
陆景尧也发现了两人之间不太正常的氛围,皱了皱眉,介绍道:“若拙,这位是雅意聘请的新锐设计师……”
“邱宇航。”随着椅子后撤的声音,男人站了起来,双手展了展西装的两襟,扶正了领带,笑得非常客气。
连嗓音都未曾变过。
若拙却觉得很陌生。
借着晦暗的光线,她认真打量着他。这几年来,邱宇航的容貌没有太大变化,曾经抱着球驰骋运动场的大男孩,眼角眉梢挂着得意张扬的笑容的大男孩,终于也长成了适应社会规则、每日西装打领、为生活奔波忙碌的人。这种改变让她有点不太适应,在若拙的印象里,他该是更真诚也更冲动的人,不像现在,把喜怒哀乐敛于疏淡的表情之下,让人再也难以亲近。
不得不说,一个她原以为会永远阳光开朗下去的人,也能将另一种成熟虚伪的气质驾驭的得心应手,而且,他似乎更适合后者。
若拙扯着嘴角,扯着心脏,“邱先生,你好。”
她又何尝不是变了?
邱宇航平静的眼瞳微微一缩,黑暗中,没人看见。
几年前的一切历历在目,她的美好,她的残忍。
刚刚入学时,他就被这个美丽聪慧的女孩吸引了目光,她像个发光体,万中无一,穿戴和谈吐都是在学生中少见的优雅从容,也许那个时候他就该明白,拥有这样高贵气质的女孩,和出身寒门的他,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然而青春和热血,却连接了这两个不可能有交集的世界。
一次酒后游戏,他被室友怂恿着去找她表白。虽然表面上千般不愿,心里隐约的期待却骗不了自己。
月光朦胧,她的身影更朦胧。
饶是邱宇航的酒量向来很好,那晚也喝醉了。
大约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些年来,他的成功多少引来了许多莺莺燕燕的注目。富贵的有,美丽的有,有气质的也不在少数。可是能入得了他的眼的女人并不多。
邱宇航的私生活很规矩,交过一两个女朋友,有过正常男人的生理需求,并且从来没因为自己的功成名就而对任何女人起过玩弄之心,他认真对待过每一段感情,但都无疾而终。
从前他还不懂,直到几个月前大学同宿舍的哥们路过他工作的城市,问起了纪若拙。
那夜,他又喝得酩酊大醉。
27岁生日当天,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放弃本市大好的发展前途,重返D市。领导和朋友都在挽留,公司的董事甚至提出了给他期权股份,只要他继续留在公司效力。
邱宇航谢绝了。
后来他一个人回到这座曾经排斥他、没有他分毫容身之地的城市,心却突然安定下来。纪若拙没有刻意隐瞒过她的消息,找起来并不难。
她现在的她,身上比以前更多了让人着迷的风韵。她没有化妆,但这不影响她生而绝色的美,反而让她在百花齐放中拥有一枝独秀的资本。
然后他就懂了,总有一个人,会是答案,会告诉他,为什么他和其他人都没有结果。
“给纪总监搬个座位来。”陆景尧手摁在秘书的肩上沉声叮嘱,动作和蔼但不轻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