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布没理会医生伸出的手,他直直地瞪着黛比。黛比看样子吓愣了,好像正跟欧班伦幽会被逮住了似的。
欧班伦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
&ldo;你们认识?&rdo;他马上朝前额猛击一掌,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ldo;营救队。&rdo;
韦布朝黛比走去,黛比正从手袋里抽出一张纸巾。
&ldo;黛比?你在看欧班伦大夫?&rdo;
&ldo;韦布,&rdo;欧班伦道,&ldo;这些都是保密的。&rdo;
韦布一摆手打断他。
&ldo;是呀是呀,我知道,头号机密。&rdo;
&ldo;我从没喜欢过这个公共候诊室‐‐不利于保守病人的隐私,可又没其他安排办法。&rdo;欧班伦道,尽管另外两人根本没听他抱怨。
欧班伦终于说道:&ldo;再见,黛比。&rdo;又对韦布说,&ldo;慢慢来,别急,韦布。我相信克莱尔的治疗对你有奇效。&rdo;
他探询地望着韦布。
确实有奇效,大夫,韦布想说,那个女人的治疗神奇得都快把我逼疯了。
韦布替黛比打开门,他们走进电梯。她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韦布自己也觉得脸上烧得发烫,他也闹不清到底是出于生气还是窘迫。
他总算开口道:&ldo;我来看精神病大夫。出了那件事,请他们帮忙。我猜你也是?&rdo;
她擤了擤鼻子,终于能看着他了。
&ldo;我看欧班伦大夫已经有一年多了,韦布。&rdo;
他又一次大惑不解地望着她,连电梯门开了都没听见。
&ldo;你下去吗?&rdo;她问。
两人来到大街上,正要分手,韦布压下困惑,道:&ldo;有时间喝杯咖啡吗,黛比?&rdo;她肯定匀不出时间给他这种人。
&ldo;街角有家星巴克,这一片我熟得很。&rdo;
闪闪发亮的机器呼呼转动,唧唧作响,噼噼啪啪地为焦渴的顾客效力。他们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喝着大份咖啡。
&ldo;你说一年多了?这么长时间你一直在看精神病大夫?&rdo;
黛比往她杯子里搅进些桂皮屑。
&ldo;有些人还终身接受治疗呢,韦布。&rdo;
&ldo;是呀,有些人,可不是你这样的人。&rdo;
她看着他,以前她从来没像这样看过他。
&ldo;我给你说说我这样的人,韦布。泰迪和我刚结婚时他还在普通部队里,之前我就知道结婚后会是什么样子。驻扎在其他国家,没人说你的语言,要不就是国内哪个小地方的烂泥塘里,看场电影都得开车跑上一百英里。可是我爱泰迪,还是跟他结婚了,睁着眼睛,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后来他进了三角洲部队,又有了孩子,我们老是呆在一个地方,而泰迪却总是不在那儿。一半时间里我连他在哪里、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不知道,只能和别人一样在报纸或者n上看见他们的消息。这些我们还是挺过来了。接下来他又参加了营救队,我还当这下总算好了。老天爷,怎么没人跟我说说,营救队比三角洲部队还疯些,韦布,我丈夫离家的时间比从前所有时间都长。要是我还只有二十岁,又没孩子,那我还能忍。可我再不是二十岁了,韦布,还有三个孩子,几乎全靠我一个人带大,就指望着泰迪的薪水。这么多年报效这个该死的国家,他挣的钱跟凯马特超市的收银员差不多。我天天都得带孩子,最小的那个只想知道爸爸上哪儿去了?爸爸为什么不回家?我压根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rdo;
&ldo;他是英勇战斗而死的,黛比,为祖国牺牲。&rdo;
她的拳头猛地砸在桌子上,声音大得四周咕嘟咕嘟喝咖啡的客人都转过头来朝这边望。
&ldo;全都是屁话,这你全知道。&rdo;她做了极大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韦布觉得,这女人活像一座喷发的火山,拼命想收回喷涌的岩浆。
她说:&ldo;他做出了选择,他想跟他的伙伴、跟他的枪、还有他的历险呆在一块儿。&rdo;她的声音平静了些,更悲伤,&ldo;他爱你们这些人,他爱你,韦布。上帝呀,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爱你。远远超过关心我,甚至超过关心他自己的孩子,因为他了解孩子们还赶不上了解你一半深。你们这些人一起战斗,救对方的命,天天顶着危险上,你们够厉害,训练够刻苦,战胜危险挺过来了。部队齐心协力,有史以来最了不起的该死的部队。好多事儿他可以跟你说,却绝对不能跟我说。从前很长一段时间我真恨你们所有人,恨你们把他从我身边夺走。&rdo;她拿出一张纸巾擦拭眼泪。
韦布想伸手拍拍她,可又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他非常内疚,好像犯了可怕的大罪。人家早已告上法庭,而他却刚刚才意识到。
&ldo;泰迪也看过医生吗?&rdo;他轻声问道。
黛比拭干泪水,啜了口咖啡。
&ldo;没有。他说要是营救队里有人发现他瞧精神病大夫,他们会把他踢出队去。营救队里容不下有缺陷的人。他还说他用不着看大夫,就算我有点疯疯癫癫,他可是好好的,什么毛病都没有。他本来不让我上这儿来,可我这辈子总算有一回自己拿定了主意。我必须来,韦布,我得跟什么人说说。营救队员家属里看心理医生的也不光我一个,别的人也来,像安吉&iddot;罗马诺。&rdo;
安吉&iddot;罗马诺!韦布想她来这儿会不会说保利的事。也许保利打她,不,她打保利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