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酗酒,饮食习惯也不大健康,可他母亲四十年里体重连一盎司都没增加过,身体各部分也都保持在原来的位置上。哪怕五十九岁的年龄,真要打扮起来还能迷死人。可惜她的肝最后不行了,不然的话她身体的其他器官还能撑上好长时间呢。
夏洛特&iddot;伦敦从小就是个神童,广博的知识面经常让家里人惊讶不已。她十四岁便进了大学,在阿默斯特学院获得美国文学学位,毕业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她还能流利地说四门外语。毕业后将近一年的时间夏洛特独自一人周游世界,韦布知道,他看过她的照片,读过她当时的札记。那个年月里普通的年轻女子可做不出这种事。她甚至还写了一本书,记叙她的历险。这本书到今天还在销售,名叫《伦敦日志》。
韦布小的时候,母亲经常给他说些她十几岁时旅行的事儿,她看见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他那时觉得她的事是他听过的最有意思的故事。
韦布睁开眼,站起来。他先去了地下室。所有东西的表面都覆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连一件跟他要找的东西外形相似的都没有。他又回到楼上,来到屋后的厨房。他打开后门,望了望那间小车库,里面停着母亲那辆普利茅斯风衣,还放着其他一些杂物。韦布耳边飘来附近玩耍的孩子们的嬉闹声。他合上双眼,脸靠在网栅上。
他仿佛看见,年幼的韦布越跑越起劲。天渐渐黑下来,他知道妈妈马上就会叫他回家,不是吃饭,而是跑到附近去为他的继父讨几根烟,要不就是赶去邻近的&ldo;福特威&rdo;杂货店,手里捏着一两块钱,朝斯坦老头哭穷。斯坦老头经营那家铺子,是个好心肠的人,虽说他不应该这么好心肠。
斯坦老头爱上了韦布的母亲,周围的街坊邻居差不多每个男人都爱上了她,不管他们是不是已经成了家。事实上,惟一没爱上夏洛特&iddot;伦敦的男人就是她嫁的那个。
他走上楼,盯着走道中间那截通往阁楼的下拉式楼梯。他本该一开头就从这里找起,可他就是不愿意上阁楼。终于,他抓住拉绳,拉下楼梯,爬上楼去。一打开灯他的目光便飞快投向各个暗角。韦布又深深吸了口气,心里告诉自己,忸忸怩怩的胆小鬼一辈子都休想做成任何事,而他是个营救队员,个子又大,胆子又壮,枪套里还插着一把子弹上膛的九毫米口径。他挪进阁楼,花了一个小时翻查他过去的历史,他不想这么做,可好像有什么东西推着他似的,不得不做。
一本本学校年鉴,贴着笨拙的男孩女孩的照片,全都尽力让自己显得比实际年龄大些。只消再过几年,他们就会拼命朝相反方向努力了。他还花时间解读同学们写在年鉴上的话,他们为将来描绘出了种种宏伟蓝图。就韦布所知,没有一个人实现了他的计划,包括他自己。一个盒子里放着他校队的旧队服和橄榄球头盔。
这些都是一个平常家庭所有的一段伤感的回忆,从某些方面说,普普通通,毫不出奇。
就在韦布正准备放弃时,他发现了要找的东西。
有一堆母亲大学里的书,都是些很早以前就死了的哲学家、作家和思想家的著作,书堆下面就是那个盒子。韦布很快看了看盒子里的东西。已经足够了。循着这些东西要还不能发现什么线索的话,他就只能算是个蹩脚的调查员了。他觉得奇怪,一直在这所房子里长大,居然从未注意到它,不过以前他从没上这儿来找过。
他猛地跳起来,瞪着离他最远的那个屋角。那儿很黑,模模糊糊的一片。他几乎可以发誓看见什么东西在那儿动弹。他的手滑到枪上。他痛恨这间阁楼,痛恨。可又不知道为什么,只不过是间该死的阁楼罢了。
他拿着盒子回到车上,往他住的汽车旅馆开。
在车上韦布用手机给珀西&iddot;贝茨打了个电话。
&ldo;干得真不错啊,珀斯,只一天就截然不同。可怎么没看见老朋友巴克?&rdo;
&ldo;到最后一分钟温特斯不干了。&rdo;
&ldo;是啊,以防我到头来还是身败名裂,那时就跟他没关系了。这么说他把这事儿甩给你了。&rdo;
&ldo;事实上,他找了点借口不干时,是我主动要求接手的。&rdo;
&ldo;你是个好人,珀斯。可你要总做正确的事,在调查局里可就再也升不上去喽。&rdo;
&ldo;好像我真在乎似的。&rdo;
&ldo;有什么突破吗?&rdo;
&ldo;我们查了那批机枪的来历,两年前从弗吉尼亚一家兵工厂被盗。用处不大,可我们还是要追查下去,直到线索中断。&rdo;
&ldo;发现凯文&iddot;韦斯特布鲁克的什么线索了吗?&rdo;
&ldo;没有。也没出现其他证人,那个地方的人显然突然间全都又聋又哑了。&rdo;
&ldo;我猜你跟和凯文住在一起的那些人谈过,有什么发现吗?&rdo;
&ldo;没多少,他们没见过他,就像我说过的,他平常总躲着家里。&rdo;
&ldo;珀斯,凯文失踪前你亲眼见过他吗?&rdo;
&ldo;干吗?&rdo;
&ldo;我想把时问顺序弄清楚,从我最后见他到他失踪。&rdo;
&ldo;时间顺序,该死,我怎么没想到?&rdo;贝茨嘲讽地说。
&ldo;别这样,珀斯,我没打算冒犯谁,可我救了那男孩的命,希望他能保住那条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