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烬动了动手指,难言的酸涩和苦寒从四肢关节泛上来,但是身上的烧已经退了。卧室门外传来淡淡的豆香味。韩烬艰难的爬起来,小心翼翼从门缝看出去,一眼就看到了父亲和陌生的那个老人。父亲坐在沙发上,陌生老人从门外进来,抖了抖衣服上的雪花,将几大袋东西放在桌子上。他的手指被勒得发紫。但是还是尽量用一只手提所有东西,另一只手提着保温桶,里面装着豆浆和包子。韩烬听到陌生老人开口,放轻了声音询问:“韩烬醒了吗?”父亲摇摇头,“还没有,昨天吃了退烧药,估计得多睡会。你怎么跑出去了?”“我简单出去看看,买了点新衣服新床单。也不知道他爱吃什么,我们平时吃西餐,怕他吃不惯。所以起得早一点,去中餐厅那边买了中餐。”“下次我在家做包子吧。”“不碍事的,跑一跑而已,我也不想你辛苦。”韩烬拉开了房门。陌生老人听到动静,于是默默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悄无声息关上了门。父亲见到他醒来,笑容洋溢上前几步。韩烬这才注意到,父亲有一只脚是瘸的。他跛着脚,走路的时候看起来更加瘦弱。卓阳似乎不想让韩烬多想,只字不提昨天的事情,直接拉住了韩烬的手指。仿佛昨天的事情都是错觉,都是大梦一场。“醒了小面团?饿不饿?来吃饭好不好?”他们的见面格外尴尬,到现在也是一团糊涂。就像是两个陌生人,在维持一段并不存在的感情。韩烬红着眼睛坐在凳子上,沉默的盯着面前的包子。那些困扰他千万个日夜的问题,让他痛苦不堪,自暴自弃的心理也给了他莫名的勇气。他没有接受徐长空买来的包子,而是反问卓阳:“你从韩家离开,把我抛下,是因为他吗”卓阳愣了一下,半晌才摇摇头:“不是。”“那你,为,为什么不管我?为什么离开?是因为,不喜欢我吗?”卓阳抬起头,像是想到什么,眉眼间全是怅然:“没有。我太痛苦了,所以,后来的什么东西都没有意义了。”“你有什么可痛苦的?!你和别人在一起,你潇洒快活。”“小面团,你,你不明白的。”卓阳面色苍白。韩烬咬了咬唇。他所追求的,所芥蒂的,被一直困扰的,其实就是一个答案而已。如果最后还是得不到答案,那就只能带着遗憾和痛苦去世。只是心有不甘,从来就不能如愿。似乎从来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活,为什么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这些年的煎熬,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活的这样痛苦,又是为了什么?韩烬垂下了眼眸,慢慢撑着桌子站起来。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于是在卓阳惊愕的瞩目中,慢慢诉说起自己的经历,讲到了陈郁青,讲到了杜劭,讲到了刚刚出生的宝宝。到最后,嗓音嘶哑摇头,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卓阳:“爸爸,我,我想再叫你一次等回去我要动手术了,我肯定下不来,我会死在上面”卓阳听着那些故事,早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向着韩烬摆手:“不不小面团!你还年轻,你怎么会死呢?”韩烬哽咽,艰难的咽了咽唾沫。“因为我没有活的欲望。他们说,那个手术不管是几成把握,都要患者有强烈的求生欲。”“他们都觉得,我为了宝宝会非常努力,会非常配合。”“可其实,我真的不想活。我不想好起来,我不想和陈郁青在一起。陈郁青不会让我走,除了死亡能把我们分开,其他都不能了。我也想不明白,杜劭到底爱不爱我,为什么一边伤害一边对我好?”“他最后说的话,究竟是为了赢到最后,证明我永远忘不了他?还是真的是发自内心,说出了内心这么多年的想法?”“”豆浆已经放凉,白茫茫的雾气散去,眼前依然因泪水模糊。卓阳终于开口,讲诉了自己的感情,告诉韩烬,他曾经也是真心爱韩烬的另一个爸爸,后来才发现,自己只是个替身。用尽一辈子去追求深爱,到最后也没能获得深爱,反而两败俱伤,牵连着蒋冶也一起受伤,谁都得不到好处,卓阳远比韩烬更加痛苦。所以后来他选择了离开,不忍再回头直视过往种种。也没有料到,韩烬后来会经历这么多波折。“对不起对不起!是爸爸错了,是爸爸错了!小面团,乖宝,你再努力一次好不好?人不一定要跟人在一起才会快乐,不一定要被别人限制。有时候,只是想为自己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