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殿中的扶苏想到自己看到的,父皇身边的郎官将士们分外勇武,这个世界,似乎也不是那么简单,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主角多半会是个男子,不知道会不会又用了他那一个弟弟的身子。
他的弟弟妹妹不多(三四十个看起来挺多,但比起他经历的世界来只能算是九牛一毛),平均下来,他至少看到过两个不一样的同一个排行的弟妹,性格差异如此大,扶苏不是笨蛋,怎么能发现不了其中的猫腻?
至于突然出现在的父皇的沧海遗珠,那就更明显了,父皇对自己的子嗣颇为重视,再加上宫廷的严密,这种情况下突然出现,还精通百家技艺,不用说,又是天外来客。
另外,根据经验,扶苏认为,这一世,外来客占用父皇的身体是不太可能了,他看得出来,刚刚的父皇是原装的,毕竟一般来说天外来客来的时候都是在他出生前。
(毕竟如果是在出生后,很容易发生主角给别人养娃(扶苏)以及把事业让人前身儿的令人不爽操作。)
但是也不绝对,百里挑一的事扶苏也看到过,不过还是那句话,怎么都不会是现在,至少也要等他朽木不可雕也的年纪才行。
跟着母妃回到寝殿的扶苏面前被摆了很多的布偶,泥偶,还有一个大大的布老虎,用彩锦做的,色彩艳丽,很不便宜的模样。
扶苏就被抱着听书,他本来以为这是给他启蒙前的预热,但随着听清楚后,他意识到,这不是给他读的,是母妃自己要听,他只是一个陪客。
毕竟,谁家启蒙读兵书?
扶苏:我不是天才,没办法不到两岁就听懂兵书。
扶苏也注意到,母亲并没有忽略他,她隔一会就要看看他,每当这时,扶苏就要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回望过去,一旁的宫人总是会说些恭维的话,无外乎夫人和公子心有灵犀,公子和大王生得真像,如此种种。
坐得累了,他就靠在母亲身上,听着她读书。
小孩子的精力有限,聚精会神地听,累了,想睡觉,,他已经做了一年多人母的母妃也适时停下,让宫人把他抱上榻,很快,殿内的诵读声也停了。
扶苏进入了梦乡,他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最初的他对这一切并不能淡然处之,他没有办法接受,接踵而来的就是失眠。
在这漫长的轮回里,他曾痛苦,迷茫,甚至怨恨,为什么要让他一次次经历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他没有得到答案,他依旧像一个傀儡般,被操控着,也许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看到过很多的结局,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些主角们确实将他为人时最大的心愿完成了。
他确实已经得到了曾经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不是吗?
所以他远离了那些噩梦,毕竟,他所经历的远比噩梦更加摧人心肝。
或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次扶苏梦到了他的母亲,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她面目不再蒙着一层雾。
他听到她在唱歌,声音那样悦耳,又那样柔和温暖。
他侧耳倾听,是卫风的河广。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
谁谓宋远?跂予望之。
谁谓河广?曾不容刀。
谁谓宋远?曾不崇朝。
这是一首思乡之诗,她在思念家乡吗?
但结局已经注定,她有生之年再没能回到故土。
想到这里,扶苏想,他不也是如此,无论父皇和其他人再如何与记忆里相像,可他们都不是他记忆里的人了。
所谓的重生也从不是重生,他也没那个本事逆流时间回到过去,正如他反抗不了时,只能作为傀儡。
清楚地知道自己依旧是傀儡的扶苏沉浸在这个漫长又逶迤的梦里,但再长的梦也有醒来的那一刻,到最后他其实不大能记得梦里发什么什么,只是歌谣的旋律徘徊在耳畔,渐行渐远,他知道,他要醒了。
……
……
扶苏睁开眼,就看到母亲熟悉的侧脸,在日光的照耀下,白净光洁的侧脸都有些透明,但确实很好看就是了。
或许是母子连心,或许是她一直在注意着他,总而言之,扶苏发现他这边刚睁开眼睛,那边母妃就转过了头,看到他醒来,忽而展露笑颜。
不是强颜欢笑,她确实很开心,确认了这个事实,他也笑了,似乎他的笑容取悦了她,扶苏看到他的母亲低下头,摸了摸他的脑袋,用一种坚定的语气说,“扶苏,你父王一定会成功的,你也会好好活着,然后长大成人,像你的名字那样,高大,有用。
说完这句话后,她抬起头,扶苏看到她眼睛里闪烁着光,他见过,那是黔首眼中对于生存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