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真是谢谢你。”索隆扭回头,绽开笑容,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跟宅男说出这样的话。
宅男有点摸不着头脑:“谢我?谢我什么?”
“别装啦……”索隆亲切地拍着宅男肩膀,就像十分熟络的老朋友一样。“刚才在我身边的,可只有你一个。要不是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这手居然还有那种力量……”他的视线顺着自己右手臂缓缓游移,那眼光也正像他检视这把刚刚属于他的倚天古剑一样;他把自己的手,当成一件兵器来看待。
“你的手,是怎么成这样的?”看他人挺和善,宅男难忍好奇,于是问道。
“啊,这个……说出来你也许不信。”索隆语气淡淡的,不过宅男能听出,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还埋藏着很多很多故事。
“其实,从我刚出生的时候,这只手就是这样了……”
“这个不是受了伤,也不是生了什么病。而是一种……嗯,一种很奇怪的诅咒。至于这诅咒是因为什么而起,恐怕现在真正了解的人,已经不多啦……”
有些话,索隆还不能跟这个初次见面的人说。至少现在不能。
右手臂绽出的青筋红肉间,微微渗着紫褐色的血丝。看着它,索隆就又想起父亲临终前的那一幕。
那天,天是阴沉着。本就老旧的小木屋里,到处浸润着一股霉烂棺材板的气味。
父亲躺在冰凉地板一块冰凉的毯子上,只剩虚弱地喘着气。原本强壮伟岸的身躯,现在被那诅咒折磨得只剩下皮包骨头。那种惨状,多年以后还每每出现在索隆的噩梦里。他梦见自己某天,也变得跟当时的父亲一样,全身枯瘦成骷髅,只剩下一只被诅咒的右手越涨越粗大,把浑身的血脉跟精气都吸了过去。
父亲从始至终没叫过一声苦。他嘴里轻声念着的,一直都是母亲的名字。那名字从他嘴里叫出来,很美很美。
“儿啊……但愿你长大以后,也能碰上个,跟你妈妈一样好的姑娘……她是个多好、多好的人……”
真的很好么?索隆想象不出。十多年没见的妈妈,在他心里的形象,早已渐渐模糊了。
在我四岁那年就抛下我们两个走掉了,这样的女人,你还要说她很好很好?索隆无法理解,心里含着些怒气。
他现在要忙着一勺一勺给父亲嘴里喂水,实在没心思跟他在这问题上争辩什么。日渐肿胀的右手,吸收了父亲身体大部分的养料跟水份,他已经脱水好多天了。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诅咒。不知从祖上的哪一代起,就像乌云一样笼罩着这个家族。只要是延续着家族血脉的人,从生下来,就有着这样一条被诅咒的手臂,直到死去,一生也难逃它的折磨。附骨之蛆,如芒在背。
索隆知道,迟早某天,自己也会变成父亲当时那样子。逃不掉的。
“嗯?你说什么?”
“我说这剑不错。恭喜你。”宅男由衷的感到很钦佩。对于这种冷兵器时代的剑士,他一向是很感兴趣的。现在居然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看他耍弄剑的动作,自然潇洒,就好像剑是他手臂天然的一部分延伸一样。怎不让他心潮澎湃?
“哦,谢谢。瞎玩呗。我从小就喜欢玩这些刀枪棍棒的,不过长大了嘛,生活在这城市里面,随身带这些东西肯定是不方便。”现在索隆看着手里的剑,心里也在犯难。他当然很中意这把剑,剑也中意他。这种含着邪灵,居然能自己动来东去的兵器,最终认了自己做主人,怎不让他欣喜若狂?
宝剑十分锋利,哪怕拿在手里,都有股逼人的寒意直扑脸面。索隆真想以后一直都带着它,哪怕睡觉也要抱着。可是……
“太快了,容易伤人。要是有鞘就好了。”索隆犯着难。
“我知道哪有剑鞘,我知道!”是嫩嫩的女孩子声音。柳金从尤金身后突然跳出来,高高举着右手,好像全班都不会的问题就她一个能答上来的兴高采烈。小脸儿圆圆,白里透着一圈粉色,墙头上晒着太阳甜甜熟睡的小猫咪似的,让人看着说不出的温暖。
“咦?刚才你躲起来干嘛。”宅男莫名其妙。
柳金抿着嘴笑,不答他。“我知道哪有剑鞘,就跟这剑放在一个屋子里的。我带你去啊?”黑眼睛闪亮亮的,专心盯着索隆的脸,直希望掰开他的嘴往里面塞一个“好”字再让他不得不吐出来。
索隆认真看了她一会儿,有点纳闷地说:“……我是不是见过你?”
柳金连忙抬起手左右摆着:“没有,哈哈,绝对没有!呐,这两天他一直都跟我在一起的,你肯定没见过我。你说对不对?”最后这话,是冲宅男问的。
看她为缓解尴尬勉强做出的笑容,还有那狡狯慧黠的挤眉弄眼,宅男约莫猜到了点什么。肯定是她趁人家睡觉的时候,动过些什么手脚,难怪刚才要躲起来。这丫头……
宅男无奈瞧着她,也不乐意帮她圆场,只好就这么僵着。
还好索隆没太深究,半是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你又是谁?”
“哈,我是谁你不用管。总之这几天,我把这一带能转的地方全都转遍了。其实也没啥好玩的……”柳金悠悠叹口气,摆出一个肥皂剧里小资女主角的表情,临了不忘偷偷剜宅男一眼。“走不走,我带你去啊?”
“门不是早锁上了?这里看管很严,他们不会忘记上锁……”
索隆话没有说完,柳金已经施展魔力在墙壁上边开了一道门出来。他目瞪口呆的这种状态,正是柳金想要看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