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心口一阵窒息,似被绞碎了再拧出血来,偏偏脑中清醒而又理智,分明地看着这一切。
翠果说,若不是玄策爽约,怎会遇上河间世子,原来这从头到尾,都是玄策故意安排。
怪不得河间世子日日上门提亲,他以为与蔚兰鸿雁传书两情相悦,却不知蔚兰压根没在意过他。
可蔚兰之前是否知晓这一切?
我抚上心口,回想起在暖阁中见到玄策时,心中那凄苦的怨恨。
不知怎么就能肯定,蔚兰是看过礼单的,她明白一腔真心为人所愚弄,所以才会日日以泪洗面。
“开始我并不明白,定国府与庆王毫无旧冤,为何要置我们于万劫不复之地,后来一琢磨,随即了然。”
定国公目光忡忡,他原本也是忠君报国的热血儿郎,却不得不搅合进波云诡谲的朝堂,为苟全家人朝兢夕惕,他疲惫地,好似每叹一口气,都要老上一截。
“自太子中风,圣上便欲另立继承人,礼王因仁孝贤名在外,颇得看重,不仅可出入刑部吏部,其幕僚更是逐步接手京畿北大营事务,这便与太子旧部暗生龃龉,河间侯抓住新兵营哗变之事和私盐旧案紧咬不放,明刀暗箭打地礼王措手不及,若不是皇帝暗中包庇,着兵部侍郎下狱顶罪以平民愤,礼王险些一败涂地。”
“我从前不明白,世人皆知太子大势已去,河间侯老奸巨猾,明明可以仗着从龙之功隐退自保,为何会出此下策,似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推波助澜搅弄时局,令鹬蚌相争。直到我看到这些信,才知这桩桩件件看似天衣无缝,却是谁在坐收渔利。你与河间世子,也无非是撩拨圣听的一步棋。”
我疑惑道:“爹爹您是说,是玄策在挑拨河间侯与礼王,可既然如此,拉上我们定国府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庆王所谋,无非是想要礼王失去圣心,可他低估了皇帝的偏爱,皇帝明摆着偏帮礼王,他怕礼王根基不牢,打算将兵权逐步交到礼王手中,不惜下狠心清缴河间侯势力,河间侯倒台历时两年之久,礼王实控京畿北大营,接下来便轮到西北都护府与西南军。”
“圣上几次三番拿西北都护府开刀,却似块铁板踢不动,稍有差池便惹得关外动荡不安,圣上有心收拾庆王,便在这个档口,宫中流传河间侯与我们定国府暗中勾联的消息……”
我忽然了悟,早有听说西南军军权被一分为三另有隐情,原来是替西北都护府挡了刀子。
话已至此,我无可辩驳。
我知玄策心机深沉,却不知他不仅负心薄幸,更是狠辣残忍,为了自保,不惜将定国公一门拉进旋涡之中。
心口绞痛,我甚至清晰地感到蔚兰的绝望,她若早知浓情蜜意的背后是阴谋欺骗,儿女情长会将整个家族带入深渊,纵使真的剃了头发当姑子去,怕也不愿沾染玄策半分。
或许她当日听闻河间侯兵变,又见不着父兄,便已猜到自己遭人利用,她慷慨赴死,于众目睽睽之下举身赴清池,便是想撇清与河间世子的关系,还定国府一门清白。
当她决然投河时,心中定然是恨极了玄策。
可我不是蔚兰,此身再也由不得蔚兰做主。
蔚衍举家投诚的确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若真的跟随礼王一条道走到黑,也不会有什么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