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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第1页）

第二天八九点钟，女佣挎着竹篮子出了徐家大门，她走到&ldo;三和洋布店&rdo;街对面一处店铺中，朝四周瞥了几眼，见布店门口有三三两两的顾客进出，店铺门前的街边蹲着一个鞋匠，给顾客修鞋，眼睛却往&ldo;三和洋布店&rdo;斜；一个卖香烟瓜子糖果的小贩子，在布店斜对面走动，眼睛也在从布店进出的顾客身上扫来扫去；附近两个洋车夫，并不载客。头顶破礼帽，懒洋洋地躺在洋车上，破礼帽盖住半个脸，帽下的两双贼眼也盯着布店。女佣经常路过这段街面买菜，闭着眼都能知道布店周围的变化，特务们也知道，这天天从这过来过去的中年妇女是县知事徐善东家的女佣人，所以并未在意她。女佣在&ldo;三和洋布店&rdo;的街对面的店铺前停了停，径直朝布店走去，走到布店门口女佣就嚷开了：&ldo;金老板在吗，给我几丈好绸缎，我家老爷太太要用。&rdo;人到声到，女佣已经进了店内。伙计见是徐家女佣，也大声打招呼：&ldo;是大姐你呀，要什么好料子你尽管挑。&rdo;说话声惊动了柜台里帐房内的金掌柜，金掌柜放下手中帐本，站到柜台后面对女佣说：&ldo;好料子有的是，请你尽管挑选。&rdo;女佣指了指几块布料，伙计撕下，用纸包好，交给女佣。一个特务摇着扇子扮成顾客也凑了过来。女佣把布料放进篮内，有意把篮子放在特务面前，让特务朝篮内观看。她捣出钱，交钱给金掌柜，交钱时用眼瞟了一眼金掌柜又朝手中的钱看了一眼，用旁人不易察觉的表情向金掌柜示意。金掌柜明白，收下钱说：&ldo;该找你一些钱。&rdo;女佣取过篮子说：&ldo;不用找了。&rdo;仰着头飘然而去。那扮成顾客的特务，目送着女佣出了店门，又回过头望柜台里看。金掌柜知道这是一个特务，也故意热情地打着招呼：&ldo;这位先生请问你买什么布？运东的土大布、苏杭的绸缎、徐州济南的洋布，我们小店齐全。&rdo;特务见金掌柜对自己这么热情，干笑着说：&ldo;随便看看，随便看看。&rdo;说话间溜出了店门。

金掌柜朝门口望了望，又朝伙计呶了呶嘴，意思是让伙计注意门口的特务。他进了帐房，关上了门，打开女佣塞给他的钱。钱里夹着一张纸，他把纸打开，见纸条上画着几个抬腿走路的小人，正离开&ldo;三和洋布店&rdo;。并在布店的店门上画了一把大大的铁锁。金掌柜明白了。他迅速点火烧掉那张纸。把门打开，若无其事的招呼顾客。晚上关店门打烊，金掌柜把伙计们招到一起说：&ldo;同志们，我们今天终于等到上级县委的指示，让我们想办法撤退。&rdo;一个伙计松了一口气说：&ldo;这些日子可把我们憋死了，恨不能冲出门去和狗特务们一对一地干。&rdo;其他几个伙计也如是说。金掌柜看着这几个可敬的同志们说：&ldo;我也是憋坏了，特务们盯得紧，组织上没有办法和我们联系。&rdo;他又转了话题对同志们说：&ldo;在没有计划出妥善的撤退办法之前，我们还要照常工作，决不能让特务们发觉。大家一齐走是不可能的，要想办法分批撤离。因为目标太大，容易引起特务们的注意。&rdo;&ldo;三和洋布店&rdo;除金掌柜外，还有三个充当伙计的地下党员。金掌柜决定，两个伙计先行撤出，自己和另外一个伙计以后再撤，大家在等待机会。这日，布店来了两位顾客，说要买十几匹白布、几匹黑布。伙计向顾客打听到，顾客家中办丧事。这苏北农村办丧事的风俗相当隆重，无钱的穷人家死了人，赊也要赊几匹黑、白布，用以做孝服之用。有钱人家更是动辙就要十几匹、几十匹的。伙计把两位顾客的布捆扎好后，顾客付了钱，要求伙计送货上门。金掌柜把其中的两个伙计叫到帐房内对他们说：&ldo;你们两个同志趁此机会奔赴根据地。&rdo;两个伙计点了点头。从店里推出两辆独轮车，把顾客所买的布分别码在车上，两个人分别推着独轮车随那两位顾客离开了布店。门口的特务上前盘问，两个伙计说：&ldo;是给顾客送布的。&rdo;顾客也催伙计快点走，伙计给顾客送布特务们也不好阻拦，金掌柜和留下来的那个伙计见那两个同志远远离去，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该轮到金掌柜和留下的那名伙计撤离了，如果这两个人什么都不携带轻装而走还好办些。金掌柜此时考虑的不是如何安全撤退，而是考虑经营多年的&ldo;三和洋布店&rdo;的财产。布店库中还有许多布料不用说，就是&ldo;三和洋布店&rdo;那一片房产也是他和同志们苦心经营，用赚来的钱买下的。撤退之前，必须处理，要是能找个好买家，卖个适中的价钱，他也对得起组织和自己的良心。金掌柜要在宿迁城里寻个好买家，把所卖的钱要一分不少地全部上交党组织。因为&ldo;三和洋布店&rdo;是党的财产，他决不能让党的财产在自己的手中缩水和流失。

那两个伙计撤走后，金掌柜决定照常经营，由那留下的伙计支撑店面，店面忙时，自己亲自上前帮上一把。一天闲时，到店里的顾客较少，他把布店交给伙计打理，自己离开布店大援大摆地在街面上走。后面的特务紧盯不放，他全然不理睬这些狗特务，大步来到宿城有名的商家‐‐道生洋行。这洋行老板和金掌柜私交很好，也佩服和了解金掌柜的处事与为人。他看见金掌柜从门口进入屋内，热情地说：&ldo;今天是什么风把你金大掌柜给吹来了？&rdo;他请金掌柜落坐，又让人端来茶水，金掌柜坐下后说：&ldo;我的事兄弟可曾知道？&rdo;洋行老板说：&ldo;不就是你遭人陷害被人怀疑是共党分子的事吗？那是小人所为，老兄别往心里去，咱一心做咱的生意，管他是什么日本人、gd、还是。&rdo;金掌柜摇摇头说：&ldo;老弟你是安慰我吧，如今咱这生意还能做下去吗？城外道路被封锁，交通不便，百姓穷困，手里无钱，生意不好做，还时常受人敲诈勒索，老兄你说是不是？&rdo;洋行老板听得点头，叹了口气说：&ldo;国之不国，各行其事，比如说这宿迁小城，城里是日本人的天下，说的做的是一套，出城就是人家的天下。&rdo;洋行老板做了个八字的手势，继续说：&ldo;现在我们只有城里这个巴掌大的地方，能有多少人购买商家的货，都是赚头又能赚上多少？&rdo;真是人逢知己牢骚多。金掌柜说：&ldo;牢骚不发了，我把&lso;三和洋布店&rso;连店带货都盘给你怎样？&rdo;洋行老板愣了神，说：&ldo;老兄，这从何说起，布店生意不做了？你的生意不是很好吗？在宿迁布匹行业，你的&ldo;三和洋布店&rso;可以说是宿迁城头一家啊！&rdo;金掌柜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说：&ldo;自从被人家怀疑为共党分子，后虽被保释，但对布店的生意我已毫无热情，早想脱手不干了。正好家中出了点事，东家让我把布店处理掉。我思来想去，觉得&lso;三和洋布店&rso;有这么好的门面，在宿迁城里又有着很高的声誉，让我交给别人我还真不放心。&rdo;他对洋行老板说：&ldo;我想只有交给你，才不至于把&lso;三和洋布店&rso;给毁掉，你有实力、有能力把&lso;三和洋布店&rso;经营好。&rdo;作为生意人，道生洋行老板听到金掌柜要把经营多年的&ldo;三和洋布店&rdo;盘给自己，他考虑着这里面的利害得失。作为老朋友他是相信金掌柜的，但生意场上他要考虑后果，但成与不成他要给金掌柜一个话，免得人家坐着久等。于是他开口道：&ldo;如果你金掌柜执意要把店面交给我，那就请你开个价吧？&rdo;金掌柜说：&ldo;我只要黄的（黄金），不要白的（大洋），&lso;三和洋布店&rso;的一片房产加上库存的货物，你就给金条二十根。&rdo;这个价格是金掌柜事先反复算好的最低价格，买家也不觉上当，卖家也不会太吃亏。洋行老板对金掌柜说：&ldo;既然金掌柜忍痛割爱，明天我就派人去清点货物，就手把钱带过去，老兄你看怎样？&rdo;金掌柜说：&ldo;这样可以，只是不要太声张，&rdo;事情谈完，金掌柜从道生洋行出来，身后还有尾巴跟着，一直跟到&ldo;三和洋布店&rso;的门口，尾巴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