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迎面吹来,夹杂着阵阵水汽。那一袭白衣立在船头上,目光淡然而悠远,暮吟突然想起来,她第一次坐船——是和阿霖一起去一个无人的荒岛。
岛上有一种极为稀有的植物,不,应该说是绝无仅有。当然,阿霖不辞辛劳跑这一趟,是为了兰若雪。帮好朋友的忙在阿霖看来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她虽然怕麻烦却从不会因为麻烦而拒绝帮助她想帮助的人。
暮吟轻轻叹了口气,如今,两岸风光再好,她却没有了那样的兴致……
与阿霖不同,暮吟其实不喜欢救人。她倒是不怕麻烦,但她也不会自找麻烦!平心而论,她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种说法,也不过是一种经不起推敲的说辞。好比人们做事情之前,总喜欢给自己找个像模像样的理由。她不像阿霖那样热心肠,总能给自己找事做,还乐此不疲。
暮吟甚至觉得,她们是两个性格相反的人——一个喜静,一个喜动;一个淡漠,一个热情;一个理性,一个感性。性格反差如此之大却又意外地投缘,一拍即合,只能说缘分这种东西,总是妙不可言!
“我好不容易才有了朋友,你怎么忍心再让我一个人?”暮吟抬起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天地之大,何处惹尘埃?原来惦记着一个人,也是如此地寂寞……
阿霖,如果没有你,这漫长的岁月,乐趣何在啊……
船行到中途,又上来了几个人,这伙人一上船就钻进了船舱,谁也没有注意站在船头的白衣女子。其中两个女子显然是闺中密友,一直都在叽叽喳喳聊个没完。
“唉,我说,那个对你念念不忘的李公子,后来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我又不喜欢他。”
“也是,那李公子本就配不上你,还巴巴地上赶着来找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对了,还有那个杨公子,他不是比较符合你的择胥标准么?”
“他……”
旁边一个男子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讥讽道:“什么怎么样了?小姐是不是忘了,那个命比纸薄的短命鬼,他死的时候,你正在喝喜酒啊!哈哈哈!”
“你……胡说八道什么?”
“怎么,你难道忘了,他是怎么死的……又是为谁赴死?”男子不依不饶,继续道。
“你难道都忘了吗?”
“听说,他死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你飞鸽传书送给他的信……只是没想到,那首诀别诗还是催命符……哈哈哈,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吧!”
“他和你不一样,死了可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暮吟耳朵尖,她虽然人在外面,几人的谈话却听得一清二楚。她先是有些感慨这人世间的悲欢爱恨,又觉得这些虚无缥缈的感情终究是折磨人的东西。只是男子的最后一句话令她觉得有些奇怪——死了就活不过来了,难道这女子能够死而复生?
死亡也许是个沉重的话题,但对于暮吟来说却十分平淡,对于生命趋近于永恒的血灵来说,时间本就是没有意义的。普通人的一生,真的是太过短暂了。
暮吟总是尽可能简单地想问题——关于死亡,也是一样。
如果要想象自身的消亡,必须从外部来设想:想象你这个人的身体躺在那里,而全部的生命和意识都离它而去。要想象某种东西,并不必然要想象你自身对它的体验是什么样子的。
当一个人想象自己的葬礼时,你并不是想象自己也出席葬礼,这是不可能的——你是在想象,在别人眼中看来这一葬礼会是什么样的。当然,当你想象自己的死亡的时候,你还活着,但是这并不成问题,正如你在有意识的时候也能够想象自己失去意识一样。
关于死后世界的问题,是和身心问题联系在一起的,而这一问题根本没有讨论的意义。如果二元论是正确的,每个人都由连在一起的身体和灵魂组成,那么我们就可以理解某种死后的生活是如何可能的。
灵魂本身是存在的,并且无需身体的帮助就能拥有某种精神上的生活;当身体死去的时候,灵魂并未被毁灭掉,而只是离开了身体。在这种情况下,它不再会有和身体联系在一起的感知和身体行为的意识,除非它找到了一个新的身体可以依附。但是它可能会有某种和以前不同的精神生活,依赖于某种和以前不同的因果关系,例如和其他灵魂的直接沟通之类。
万事万物都有其代价,有人可能会在代价面前妥协,但也有人愿意承受任何的代价勇往直前。
再昂贵的代价,当你遇见对的人时,也会显得微不足道。
是幸运也好,是厄运也罢,人生遇到这样的机会,又能有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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