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斥住正要进去通报的守门内侍,吕芳带着朱厚熜穿过门边的花墙,一边走一边说:“那帮奴婢也不晓事,若是大声嚷嚷着主子万岁爷驾到,岂不把那不干净的东西吓跑了!”
朱厚熜让他说的真有点紧张起来,声音也开始飘:“你说她定会来么?”
“奴婢也不晓得,但听下面的奴婢说,她倒是日日都来的!”
朱厚熜叹了口气说:“唉!重重禁宫断送了多少红颜少女的青春,又有多少白头宫女幽怨着死在这深宫大内之中,想必是哪位的魂魄还难以安宁吧!你再请那惠如法师为古往今来所有死于宫中的宫女内侍做场法事,度他们早日脱离尘世苦海,或转世投胎或去往西方极乐世界……”
“主子圣明……”吕芳正在拍着马屁,突然一阵婉转动听的歌声传了过来,吕芳顿时紧张地叫道:“主子,你听——”
歌声刚响起之时,朱厚熜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中的剑鞘,腿肚子开始打着闪,但因吕芳在场,他不好意思转身逃跑,只能强自保持镇定立在原地。待听了一下之后,他突然喝道:“吕芳!你好大的胆子!”
吕芳知道主子已经看破了自己的鬼把戏,慌忙跪了下来:“请主子恕罪!”
“你如今胆子是越来越大,敢戏弄起朕来了,就不怕朕治你欺君之罪吗?”
“奴婢……奴婢是想着主子这些时日被那帮酸秀才闹腾的很不开心,想给主子找点乐子!”
朱厚熜生气地说:“找乐子?找乐子你就敢说端妃娘娘是鬼?就不怕她晓得了掌你的嘴!”
原来他已经听出来唱歌的人正是住在这慈庆宫的端妃陈氏,根本就不是吕芳所说的那“不干净的东西”!
吕芳腆着脸说:“端妃娘娘若是晓得主子这么记挂她,还不晓得有多开心呢!怎会责怪奴婢!”
“噢,朕明白了,你真真胆子是越来越大,不但欺君罔上,还公然索贿纳贿!”朱厚熜说:“老实告诉朕,她送了你多少银子?”
“奴婢不敢说……”
朱厚熜追问道:“敢做怎不敢说?说啊!说了朕赦你无罪。”
“回主子,端妃娘娘赏给奴婢了纹银五十两。”
“五十两?”朱厚熜气急败坏地说:“为了五十两银子你就敢这样骗朕?!若是有人出个一百两,你是不是就把朕给卖了?!”
吕芳脸色大变,拼命地磕头说:“奴婢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其实朱厚熜不过虚张声势吓唬吕芳而已,见他如此诚惶诚恐,心里很是好笑,便说;“起来吧!朕不过气你如此小觑你主子而已。朕可听说你不是那么贪财之人,旁人找你花一千两银子买个知县的缺你都没有应允,竟会为了五十两银子来骗朕……”
吕芳心里一惊,原来主子虽将宫里的家全交给自己当着,但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想必是司礼监那几个先前宫里的老人在主子面前嚼蛆,随即又想到主子对自己的信任不改恩宠不减,就越地感动了,老老实实说:“也不是奴婢贪端妃娘娘的赏,实是因端妃娘娘是皇后娘娘坤宁宫管事牌子陈洪的远房侄女,是他请得皇后娘娘的懿旨来吩咐奴婢且要劝主子珍重龙体,莫要太过操劳才是……”
“哦,是皇后吩咐的?”朱厚熜心里猛地一颤,说实在的,由于自己心里一直抹不去另外一个时空的记忆,无法全身心地融入眼前的生活,对于和那个时空性格有些相似的皇后一直存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内疚,可他又不愿意让这种复杂的情绪影响甚至左右了自己,便有意无意地冷落了皇后……
想到这里,他对吕芳说:“朕也该去坤宁宫看看皇后了,不晓得这个时辰,她歇了没有?你先去给朕打探一番吧!”
吕芳一愣:“端妃娘娘这里……”
“既然已经装了几天的鬼,也不差这一日半日,那陈洪是你的干儿子吧?你告诉他,朕明日就去。”朱厚熜呵呵一笑:“朕也不能让人说你吕公公收了钱却不给人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