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正色道:“你开公司我们不反对,但是不能影响学习,另外家里的存款也不多,都是给你准备上学和结婚买房子的,这笔钱不能动。”
“爸妈,你们放心,我开公司是赚钱的,不仅不会问家里要钱,还能解决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苏立文笑道。
父母对视了一眼,都很惊讶,二纺机大院也有能够自己赚够学费的大学生,但都在大三大四赚的,还没听说哪个学生能在大一就赚够学费的。母亲问道:“你是说明年不用家里出学费了,你自己就能解决了?”
“是的!”苏立文点点头。
母亲来了兴趣,继续问:“那你给妈说说,你这个学期赚了多少钱?”
“赚的不多,够下个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明年或许能够多赚些。”苏立文说的语焉不详,他不敢把实情告诉父母,最好能够给他们一点缓冲时间,大学四年长着呢。
父母听了这个都在心中算开了,学费一学期两千多,生活费也是这个数,差不多小五千块钱了。两口子都不是很确信,一个大学生四个月的时间能赚这么多钱吗?别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了吧?
苏立文一看父母的表情就知道要糟,果然,母亲紧张的问道:“小文,你别是在外面做了什么……”
“妈,你想哪去了,我是那样的人吗!”苏立文连忙打断母亲。
母亲还想再问,父亲摆摆手阻止了母亲,说道:“别瞎说,咱儿子不是分不清好歹的人,再说,咱家也不差那几个学费。”
母亲仔细一想,不正是么,儿子虽然从小就调皮,但是小偷小摸的事情从来没做过,更别提做其他的坏事了,自己这是糊涂了,儿子能够赚钱,这也是好事。不过还得问问儿子到底怎么赚的钱,四个月五千块,比二纺机工人的工资还要高了。
母亲继续追问苏立文赚钱的细节,苏立文就把话题带到软件上,把两口子听的云里雾里。
…………
深夜,床上,母亲问父亲:“我听了一晚上就没听明白儿子究竟是怎么赚钱的,四个月五千块,比咱二纺机的工人收入还要高了,只比你差一点点,喂……跟你说话,你听见没……”
回应母亲的是父亲的呼噜声,父亲一沾床就睡着了,对于他来说,儿子赚钱是好事,只要不犯法,他不会刨根究底。
九点,唐钰打来电话,苏立文告诉她已经回来了,唐钰先是欣喜,又是生气,她怪苏立文没能实践诺言,没有第一时间过来找她。
次日清晨,苏立文下楼跑步练拳,一处开阔的场地上,一群老头老太正在练太极拳,再向前跑去,就是大院的棚户区。
棚户区是大院的历史遗留问题,七十年代末,二纺机新招了很多工人,家属楼数量有限,安置不了如此多的新工人,工人们浑不在意,充分发扬社会主义主人翁精神,自己动手搭建了瓦房棚户,在他们想来,厂子迟早会解决住房的问题,宝沙市谁不知道二纺机是一等一的单位。
谁曾想,工人们望眼欲穿,等了十几年没等到住房,二纺机反而迅速衰败,棚户区就这样保留了下来。
苏立文沿着棚户区的边缘跑步,数九寒天的清晨,一位老大爷裹着厚重的破棉衣正在拾捡垃圾。
这位老大爷是位孤寡老人,儿子在七十年代末进入二纺机工作,没做几年,就因工伤去世,因为工龄短,只补了千把块的抚恤金,儿子去世,当妈的因为伤心过度,没几年也去了,老大爷从此孤苦无依,依靠二纺机发放的救助金度日。
近些年,二纺机连工资都发不出来,更别提救助金了,日子日渐窘迫,全靠邻居们帮衬,这才坚持了下来,邻居们也全是苦哈哈,能帮的了一时,却帮不了一世。
苏立文心情沉重,放慢脚步,前面臭水沟里有一只娃哈哈矿泉水瓶,老大爷吃力的爬下水沟,慢慢蹲下去,捡起水瓶,又艰难的爬了上来。
心中一酸,苏立文下意识摸了摸钱包,却摸了个空,他跑步向来是不带钱的,转身跑回家,天刚亮不久,父母还未醒来,苏立文蹑手蹑脚走进卧室,翻开钱包,里面有一千两百块现金,拿出一千块找个信封塞进去,执笔刷刷在信封上写了一行字,又蹑手蹑脚出了门。
老大爷去其他地方拾捡破烂了,苏立文知道老大爷的住处,直接跑到他家门口,这是一处破败的难以形容的居所,房门上的油漆早已剥落,窗户已经腐朽,玻璃上有几个大洞,用纸皮塑料布堵上了,楼顶的石棉瓦也残破不堪,不少地方用雨布遮蔽。
苏立文越看越难受,把信封从门缝中塞进去,走开了。
…………
老大爷拾完破烂回来,已是中午两点了,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在寒风中打开了门,房间内只有一桌一床,外加一台17英寸黑白电视,电视还是儿子在的时候买的,床底和其他空间塞满了各种破烂,老大爷将蛇皮袋中的垃圾清理好归类,这些破烂也能值个百来十块钱,这个年全指望它了,可不能像去年那样,孩子们过来拜年,连颗糖果也拿不出来。
老大爷的午饭是两个馒头,他牙口不好,只能把馒头撕碎泡在热水里,才能咽下去,吃完午饭,老大爷拎着蛇皮袋准备出门,忽然发现门后的地面上有一封信封,他疑惑的捡了起来,信封上写有一行刚劲有力的字,上书“老大爷,里面是我的一点心意,祝您过一个快乐的春节”。
打开信封,里面是十张红彤彤的钞票。天寒地冻,在这个破烂的居所,老大爷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