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走出太平的房间,经过钟楼时,正好响起报时的钟声。
他不经意抬头,瞥见楼上敲钟之人竟是薛绍,只见他身着一件粗布蓝衫,没了皇亲公子的贵气和冷傲,倒多了几分随意的淡然。
袁一为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特意向一旁扫地的道士,问道:“这楼上敲钟的人,一直都在善水观中吗?”
道士道:“回禀将军,前几日,因为人手不足,道观就雇了几个杂工,他就是其中之一,负责挑水劈柴和敲钟报时,有什么不妥吗?”
袁一摇摇头:“只是随便问问,你忙吧!”
这时,袁一想起,那日,高宗为了平定叛军论功行赏,他被免除前罪,官复宁远将军,而薛绍则被赐封为三品散骑常侍。薛绍上任没两日,太平就去了善水观,后来,薛绍向圣上辞官,说想要在有生之年,游历天下山川,若一直困于案牍劳形中,这个心愿永远都无法实现。
高宗不是糊涂人,自然明白他此刻提出辞官,是因为太平去了善水观,心里难受,想要离开长安去散心,因此,高宗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袁一又想起,薛绍临行前一晚,他们在一起喝酒,他问薛绍,想要去哪儿?
薛绍回答道:“还没想好。不过,那个地方,在别人看来很傻,但我知道,那是值得我去的地方。”
“绕口令吗?你现在是无官一身轻,有的是时间,想去那儿就去呗!”
袁一如今看来,原来,薛绍早就想好要来善水观。
思绪万千的袁一,走到门口时,不由得停下脚步,他远远看了眼钟楼,只见薛绍正背着身子,默默地望着太平院子所在的方向。
见此,他心语:“我愿意牺牲所有,只为完成爹扬名沙场的夙愿,可薛绍牺牲所有,只为守护一个人。我相信,没有人比他更爱公主,经历这许多,我真有点相信,婉儿的那些命中注定了!”
袁一对太平承诺时,虽然信心满满,可回来军营看到那些士兵。只觉得他们,不但目无军纪,行动涣散,而且骂不听,打不怕,就像扰人清梦的苍蝇,不仅让你拍不到它,还不停在你耳边“嗡嗡”的惹你心烦!
眼看离高宗钦定的出发日期,只剩三日,袁一能想到的法子,只有把士兵集合起来,亲自带着他们操练。
这日,操练刚开始不久,袁一看到,执戟郎领着唤雨来到校场,见状,袁一走下高台,道:“今天是什么风把神将吹来了?”
唤雨笑了笑,扫视了眼操练着的士兵,道:“你是没给这些人吃饱饭?还是不让他们睡觉?怎么都是一副没精打采,到处东张西望,像是立马就要找张床睡下似的?”
袁一长长叹了口气:“说来话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来有两件事。能借一步说话吗?”
“好,去我营帐。”袁一说着,向尹玉书打了个手势,会意的他点点,便走上高台,代替袁一指挥起士兵。
他们正往营帐去,可走到半道上,唤雨又悄悄把他拉到校场外。
他们躲在树后,远远看到,尹玉书并没领着士兵操练,而是任由他们偷懒打闹,甚至拿出随身携带的骰子赌钱。
见到尹玉书阳奉阴违,把练兵的校场变得比菜市场还随便,袁一火气直往上冒:“爷的!我说怎么,他们天天练,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原来是这家伙,暗里给我使绊,正好待个现行,看我不把他的皮给剥了!”
唤雨拉住袁一道:“我带来你,可不是为了告黑状!我只是帮你,给这支水军号号脉,现在看来,也不算无药可救。”
“给军队号脉?”
“到营帐再说。”
回到营帐,袁一迫不及待道:“以你看来,我的这支军队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医者,望闻问切也。看过你那些软脚虾似的水兵,了解那个阳奉阴违的副将后,初步断定,军队的问题,用两个字概括,不服。”
袁一满脸纳闷道:“不服?为什么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