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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被乌云蒙蔽,转眼又下起雨来,仲夏夜潮湿的暖风掠过,吹动废墟前屹立的骑士背后的红披肩。
稍早些时候,密闭的、涂满黑油漆而完全吸光的监牢被点燃的铁罐子炸毁,在占据斯卡兰多身体的格尼比纳协助下,熵骑士恩别拉赫重见天日。然而,才刚重获自由,他便莫名其妙受到一通顶礼膜拜和祈祷,被剧作家奉成“死雾之主”、奉成先兆教会的最高信仰;骑士索性假戏真做,借机吞噬了斯卡兰多的生命,以及其身体当中的两个灵魂。
在此之后,一个身披斗篷的黑影趁着夜色的掩映从西北方现身,与骑士遭遇。兜帽遮住了他的脸,一截半透明的红色尾巴拖在身后,他浑身都浸透鲜血,在黑夜里显得尤其诡异。
“啊,又是个新面孔,狄露威姆最近的外来者还真多。”恩别拉赫立在雨里,背对着这名陌生人,雨滴敲打在他的金属盔甲上,发出钉钉铛铛的脆响,“虽然我很想对你表示欢迎,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需要确认——你看到了多少?”
没有回应。
于是骑士回过身来,开始进一步打量他:此人上半身几乎完全裹在沾满血液的斗篷里,脚上蹬着一双长筒靴,靴筒直达大腿根部,被几条绑带和金属扣固定,与腰带相连;而最令人疑惑的是,脖子上本该属于头颅的位置却空无一物。
“让我猜猜,你是迷路了吧?”恩别拉赫放松地单手叉腰,抬起下巴示意对面那条道路。虽然他的语气始终和善,但耐心显然已经耗尽了,“好心告诉你,来错地方了,停尸房在另一个方向。劝你尽早从我眼前消失,‘无头苍蝇(headlessone)’。”
没有回应。除了刺鼻的血腥味,骑士也没有感知到任何情绪变化。来者就像一尊石像似的杵在原地,雨水拍打下,血顺着斗篷不断往下滴,在漆黑的夜幕里,和地面积聚的泥水混为一体。他简直就像在尸体堆里打过滚,抑或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一口气吸收掉两条灵魂后,骑士的感知能力得到了大幅度提升,现在,他能够“嗅”到生物的生理与精神状态,甚至可以一定程度上影响他们的喜怒哀乐。而至于这副盔甲空壳的物理强度有何变化,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试验一番,更何况,无法确定这个看不见头的陌生人是否目击了他的杀人行为、是否会对他的计划产生威胁,于情于理,他都是最合适的木桩,不能活着离开。
哗——
雨忽然大了起来,废墟上的火苗早已熄灭,白烟飘散,雨点击打在软土地上的声音能轻松盖过人声,想要远隔十几米的人听见,除非大喊,但骑士不需要大喊,他接着说,信息便自动流入听者的脑海:
“不好意思,所以你到底是哪位?剥了壳的安息骑士?”
没有回应。
“兆沙的杀手?”
没有回应。
“啊哈,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来找我打架的。”
话音未落,一双锋利的黑爪子便从斗篷里钻了出来,以示回应。
“差点以为你听不懂我的话,那可就难办了。”骑士换了个姿势站着,扭扭手腕,又转了转脖子,“所以,我们之间有什么仇?你总得让我知道这个吧?”
“……”
不速之客仍然沉默不语,但他感知到了他脑内的电流、感知到了意识的流动,便乘胜追击:
“或者,换个说法,你希望一场争斗进行的不明不白——即使它可能会让你殒命当场吗?”
“我是个猎人。”戴兜帽的黑影终于开口。
“猎人?哪里像了?”恩别拉赫摊开双手,“老实说,你更像个会被猎场悬赏的人形怪物,而硬要说‘猎人’,在前死斗时代的旧通用语里,这个词汇才有别的含义。”
“你是我的猎物,你是万恶之源。”对方不为所动。
“哈哈,这倒是非常言简意赅。”他笑了,对威胁嗤之以鼻,“想来也没错,我虽然不认得你,但你却精确地找上了我,是因为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你吗?那我所知道的东西你也一定不想错过。”
谈话的间隙,自称“猎人”的不请自来者便已经迈开了步,带着满身伤痕,摇摇晃晃地朝骑士的方向挪动。他厚实的斗篷吸满了水,此时理应无比沉重,恩别拉赫立在原地,注视着他略显僵硬、笨拙的一举一动,兴致顿时丧失大半,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你看来伤得不轻,黑斗篷、猎人、随便什么,一般情况下,我对蹂躏伤员不感兴趣,如果你配合,我可以给你个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