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是你自己来了,那个老负责跑腿的实习生呢?我记得他叫……安德鲁?哈哈,和我的名字差不多。”
听到自己学生的名字,拉塞尔呼出一口气,靠在桌沿上,背对她,抱起了双臂:“他在忙着写论文。刚好,我最近懒得看见他。”
“吵架了?”
“没有,就是不想。”
“我一直以为你们的关系比普通师生之间更深厚。”
“关系一般,我们从不一起走。”他很反感每次都需要抬头才能看见学生的脸,这倒是实话。
“是吗?这段日子往来密切,安德鲁夸你夸得我耳朵都要出茧子了。”
“……”医生在护目镜后挑起了一侧眉毛,没有回答。
几个月前,遵循国王的指令,肉知论流放者被从维也纳斯集体迁走,养老院的地下监牢内,则留下了大量人体实验的牺牲品(尸体或活不成的)。他们被集中施加密封秘法后,拉回了狄城的医学研究院,停放在上城西区的法医部门,以便进行解剖研究。那也正是拉塞尔平常工作的地方(偶尔到拉文斯洛克大学授课)。因此,医学研究院主院便和西区法医部展开了一段亲密合作,共同应对这波病菌的分析处理。
“我可以托人把检验报告送给你一份,这样效率更高。”安德娜提议道。
“……”拉塞尔沉吟片刻,“不,还是不麻烦……”
“咣当”!
突然之间,实验室的大门被一双手一把推开。
“嘿!早上好,先知、安德娜执掌官……”
一个青年,穿着黑外套和高领白衬衫,胸前的马甲纽扣上挎着金色的怀表链,跌跌撞撞闯进门来。
他扶着门框,抵住撞墙回弹的门板,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不、不好意思,长官,路上出了点小插曲。”
昨晚庆贺升职,他睡在了酒馆里,第二天被误会喝霸王酒,与店主纠缠了好一阵,险些被抓进后厨刷盘子。不过这种事太难以启齿了,青年没有说出口。
“早啊。”先知露出一秒灿烂笑容,随后立马恢复成面无表情,“上班第二天而不是第一天就迟到,我很欣赏你。”
“我很抱歉!”下一秒,他意识到了自己这句话的歧义,立马改口道,“啊不,我不是因为您欣赏我而感到抱歉,我是为了迟……”
话说到一半,这个青年注意到了实验室内第三人的存在,他把头转向拉塞尔,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是什么打扮?你是个歌剧演员吗?”他困惑又好奇地指了指医生脸上的鸟嘴面具,在自己嘴边比划两下。
“……”拉塞尔没有回答,扭头看向了先知,“那个扎辫子的外国人到哪去了?”
“B先生?”安德娜从裤兜里摸出怀表,搓了搓下巴,“这个时间段……在某个狄城外的小旅店里写日记吧?”
今年一月初,巴别尔就已经服刑期满,不再担任她的助手副官。他脱下了那身制服,交还怀表,开始在顶沼四处周游,至今未归。安德娜寻思,多半是由于血液病相关研究停滞不前,这个满肚子主意的外乡人决心自己去碰碰运气。
“呃、长官?”青年仍然杵在门口,拼命用眼睛朝安德娜示意身边这个打扮古怪的陌生人。
她困惑地看着他:“你的眼睛怎么了?”
“这位到底是……?”
她恍然大悟:“啊,你不提醒我都忘了,你们没见过面。”
青年两手抓着挎包带子,点点头。拉塞尔心中对先知的不靠谱印象加深了。
安德娜放下铅笔,依次对青年和拉塞尔伸出手掌:“帕南,萨尔杜斯·拉塞尔医生。”
而后又把顺序调转过来:“拉塞尔,帕南·阿斯塔助手副官。”
帕南听了,看向鸟嘴上面的护目镜,在自己的外套上擦了擦手汗,露出一个略显生涩的笑容,上前两步,想和医生握个手:
“很荣幸认识你,萨尔杜斯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