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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第1页）

一直站在前面的林玉娴，忽然发言：

&ldo;姜嫣兰被捕后，文少萍再不回宿舍睡觉，睡在她母亲房间。我就曾看见刘青云到她母亲的房间去。文少萍！你和刘青云搞过什么？&rdo;

林玉娴把这事说出来，已鼓了好大的勇气，怎说一个少女，始终不好意思追问：他们有没有发生男女关系。陈威一点就明，直截了当地问：

&ldo;你和刘青云，有没有发生男女关系呢？&rdo;

&ldo;快说！快说！&rdo;许多男女同学，一齐起哄。

文少萍咬紧牙根，一言不发。林玉娴经过刚才的热身，一时性起，忽然变成一只雌老虎，在文少萍的嫰脸上搧一巴掌，恶狠狠地说：

&ldo;你发姣，还不承认。&rdo;

文少萍脸上马上显出红红的五条指痕。此时，她已流不出眼泪，反而爆出怒火。她知道，林玉娴曾经暗恋过刘青云，还想通过刘青云争取加入青年团。刘青云曾告诉文少萍，林玉娴出身不好，暂时还入不了青年团。

由于文少萍坚拒开口，有了林玉娴在前面打先锋，这时又有二位女同学上来，把文少萍推过来推过去，逼她承认和刘青云的关系。文少萍承受的侮辱已到极限，她忽然把心一横，怒气冲冲地说：

&ldo;我和刘青云没有发生男女关系，不过，我母亲已答应我将来嫁给刘青云；你们都没有希望了。&rdo;文少萍咬紧牙根，把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郑重，不疑是对痴恋过刘青云的林玉娴的一个反击。

&ldo;啊！那你一定和刘青云睡过啦！贱货！&rdo;又是一阵起哄。想不到文少萍后面之话，又成为心懐异念的同学，穷追不舍的口实。

这时，土改队员便走出去。一会，他回来时对同学们说：

&ldo;同学们的觉悟很高，批斗会开得很好，会还要开。现在各班已揪出一些男女坏学生，学校会安排分开管制，交代问题。六乙班就先管制连赓、文少萍和詹秉文的女儿詹碧珠。&rdo;

连赓原是青年团支部委员、学生会副主席，已在陈威给父亲陈哲的黑名单里，在劫难逃。但是，六乙班的批斗会，陈威不是第一个拉连赓出来开刀，而是拉文少萍出来，想打开缺口。其实，陈威也胆怯，怕一开始就和连赓对垒，他不一定有胜算，还怕连赓当面爆出，陈威搞签名的内幕，令他下不了台。正是：

无辜师生成俎肉，杏坛浴血变沙场；

墙头草绿随风摆，满圃名花尽遭殃。

中卷杏坛蒙羞第十九章初交锋逼人咄咄护尊严铮骨锵锵

十三区拘留所，是一排相连八间平房的建筑。首尾两间是大房直达前檐，中间每间檐下有柱，形成走廊。首尾房间，门向走廊，其余走廊房，一律一门一窗，面向走廊。首尾大房禾草地铺关押多人，走廊房有二三间分别关押个别重犯、要犯和女犯。由于房门经常上锁，只有抬便桶或传讯犯人时才打开；每房所有木条窗架，全部用木板钉死，只留下面一个方形洞，方便向房里犯人送饭和监察。平时，日夜都有两位民兵轮流看守。

西边第二间走廊房，地面内角一堆散开的禾草，上面铺一张旧草席，一张毛毡，前右角是一个便桶。这是单独囚禁犯人的房间。窗前还有一张小木椅，可给犯人当桌、坐在地上写交代。这房间，最近关押过岳群，岳群往县里送后，现在关押的是十三区鼎鼎大名的珠溪中学校长周泰柏。周泰柏禾草堆上多了一张破旧草席，说明他享受的待遇，比岳群高出一层。

上午九点多钟，周泰柏盘腿坐在地铺上，闭目养神。由于看守民兵敬重他为人师表的崇高品德，绑在他身上的绳子很宽松，他双手可以自由活动。这时他双手打迭护腹，像个佛教徒在习练瑜珈。只见他屏息运气，瘦癯的脸颊一派肃穆，银灰色的短发，纹丝不动，更像老僧入定，进入无我的宁静境界。

&ldo;周校长！&rdo;一位青年民兵，站在窗外，一连轻轻叫了三声。

周泰柏睁开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窗外的民兵，人仍然未动。青年民兵轻声说：

&ldo;周校长！校长娘给你送替换衣服来。&rdo;

&ldo;裳梅呢？&rdo;周泰柏在叫他妻子的名字。

&ldo;校长娘他们不让进来。她说，莫吃眼前亏，保命要紧，熬下去。&rdo;

&ldo;谢谢！&rdo;周泰柏看到这位青年民兵态度随和，表示感谢。

&ldo;侬叫吴平，爸爸吴珍，人们总叫六叔，周校长你认识他。侬有个弟弟今年考上珠溪中学，第九班，还有一个小妹妹，读第一小学，和阿权同班。&rdo;吴平从窗口将几件衣服、一包茶叶递给周泰柏。

&ldo;你是六叔的儿子？。&rdo;周泰柏感到意外。

&ldo;是！周校长！你一定要保重身体。&rdo;

&ldo;你爸是好人，你要学你爸爸，为人处世，要对得起天地良心。&rdo;

&ldo;爸爸知道周校长被关进来，爸爸再三嘱咐侬，要照顾好周校长。&rdo;

&ldo;请你帮忙我冲杯茶。&rdo;

&ldo;好！&rdo;

吴平走后，周泰柏不由叹了口气。尽管现在土改、抓特务，风云变幻，祸福难测，有人为别人利用，行为荒谬；但世代朴实的农民，伦常道德依然如故，人性善良仍然不泯。他的几句话，给周泰柏以很大的安慰和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