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陶无天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零↑九△小↓說△網】我赶紧打杨萧的手机,但是怎么都打不通,我慌了,就赶紧开着车去找他。我还记得,杨萧跟我说,他跟韩孟昶约在韩城中心医院附近的一个露天停车场见面。我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停车场,我一眼就看到了杨萧的车,我来不及锁车,冲下去大喊,想叫他回来。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要完蛋了,要出事了!”
陶无天的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抖得是如此厉害,就像是得了“帕金森氏症”一般,鱼竿也随之掉落到了水里。
细细的鱼竿在水面上静静地漂浮着,如同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几片不知何处飘落的树叶游到了它的身边,就像是在为它祭奠。
“然后,您刚冲到杨萧的车旁边,就发生了爆炸。杨萧和韩孟昶被当场炸死,您则失去了双腿。”万国侯说道,“当然,这是我推测的。”
陶无天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你推测的没错。”因为痛苦,他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仿佛是斧凿刀刻的一般。
“警方的调查结论是,韩孟昶有意安排,自杀式报复警察。”万国侯的眼中带着一丝隐约的嘲弄,“对吧?”
陶无天沉重地点了点头。
“然而,您心里很清楚,这不是自杀,是谋杀。凶手,就是南泽雨,对吗?”万国侯步步紧逼地问道。
陶无天神色一凛,“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南泽雨居然悄悄监视了韩孟昶。在韩孟昶打电话给杨萧的时候,他大概就起了杀心了。”
万国侯想起自己在狱中向隋青柳借用电话的情形,或许,正是因为他那通电话,才间接将父亲引向了死亡之路。他垂下了眼帘,他的心在怒吼哀号,但脸上却只是苍白了一些,他原本的肤色就很白,这使得他的情绪变化不容易被看出来。
大概是他隐藏得实在太好,以至于陶无天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悲伤。
“县局的两个警察都受到了牵连,还一死一伤,这案子原本是要闹得很大的。但南泽雨也真有本事,硬是安排人转移了视线,将罪责都推到了韩孟昶的头上!他们也不动脑筋想想,韩孟昶作为一个普通的政治老师,怎么可能弄到那些炸弹?”陶无天疲倦地叹了口气,“我成了残废,当然没有办法再工作,大哥就给我办了手续,让我在家里修养。【零↑九△小↓說△網】”
“最开始几年,我是不服气的,天天都在想怎么弄倒南泽雨。”陶无天看着河对岸的杨柳,发着呆,“后来,姣姣一天天长大,我的心气也就没那么大了。不管怎么说,他是姣姣的爹,而且,他对姣姣真的挺好。”
“但您还是很讨厌南厅长。”万国侯淡淡地说,“不然您也不会搬进善家。”
“我搬走,是因为实在不想继续看着他把大哥耍得团团转。我也劝过大哥,但没什么用。我真不明白,他究竟给大哥喝了什么迷魂汤,竟能让大哥对他言听计从?”
“让我猜猜。”万国侯说,“大概,是从南厅长追求南夫人开始的?”
陶无天困惑地扬起了眉毛,“是吗?那得是02年9月了,大概是9月初?我有点记不清了。反正,那会儿他挺殷勤的,好像经常给白荷送名牌化妆品之类的,大哥为此没少夸他用心。”
万国侯在心中一阵冷笑,看来,陶白荷和南泽雨认识没多久就“滚”到一起去了。他此时已经冷静了许多,不再像几天前那样愤怒,但一种荒谬恶心的感觉还是令他不怎么舒服。
陶无天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句不合适的话,他尴尬地看了看万国侯,又赶紧说道,“你能帮我捡一下鱼竿吗?”
万国侯弯下腰,将还没漂走的鱼竿捞了起来,递给了陶无天,“既然毫无收获,不如去别处转转?”
陶无天想了想,“也好,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条鱼都没上钩。”
万国侯将鱼竿收好,放进陶无天腿上的杂物袋中,再从地上提起空空如也的折叠桶,“您要是想装满这一桶,还不如去我家里钓来得快呢。”
“算了。”陶无天从他手里接过桶,慢慢地一层层叠起来收好,“我就当今天做了回姜太公吧。”
万国侯微微一笑,知道对方是在讽刺自己。他没有生气,而是慢悠悠地推着陶无天的轮椅,“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您说,您不知道您的兄长为什么那样顺从南厅长?”
“嗯。”
“很简单。发自肺腑的喜爱、逼不得已的胁迫、利益一致的合作,这三种可能性当中的一种,或者多种的混合。”万国侯说道,“您觉得呢?”
陶无天似乎打了个寒颤,“我希望是第一种。”
“您是在逃避吗?”
这尖锐的提问几乎要让陶无天喘不过气来了,他本能地收紧了下巴,然后怒气冲冲地反问道,“换成是你,又能做些什么?让白荷离婚吗?让姣姣这样小就变成没爹的孩子吗?”
万国侯耸耸肩,“我并没有说您不能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