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好了!&rdo;常鸣说。
&ldo;呵,是吗?&rdo;白慧役抬起头说。
常鸣没再出声。白慧大胆地看了常鸣一眼,常鸣低眼看着自己放在胸前的手,手指无意识地动着。他好象也没有勇气来瞧白慧了。突然之间,他们重新变得陌生了。有人说:熟悉中也会感到陌生,大概就是说这种时刻吧!
白慧慌忙提起暖瓶,转身往外走。
&ldo;我去打点热水。&rdo;
&ldo;不,你不用去了。&rdo;常鸣说。
&ldo;怎么?&rdo;她问。没回头,脸朝着门。
&ldo;早晨张奶奶上来给我灌了一壶,还满的呢!&rdo;
白慧这才感觉到手里提的是装满了水的暖瓶。刹那间好象有什么秘密叫对方发现了似的,她的心猛烈地跳着,脸上热辣辣的,大概很红呢!
她象一只舵杆出了毛病的小船,顷刻失去了平衡,一切都乱了,驾驭不住自己,做事颠倒,连最平常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回到家,对着镜子好奇地打量自己,镜子里那个人好象不是自己。然后她朝自己的脑袋击了两拳,悔恨自己刚才莫名其妙的、失常的举动。
第二天,她来看常鸣,自己已经恢复了常态。神情、举止、做事、言谈都很镇静。她努力收拾起慌乱中所失落的。
船尾上的舵杆修好了,小船平稳不摇,好象抛了锚。
她见常鸣的目光不含那种意思了,神态很自如,自己就故意做得更自如一些,说话也随便一些,无意间招致一场冲突,这原是想不到的。
常鸣下床了,还很虚弱,走了几步摇摇晃晃,和他结实的身形很不调和,只得坐在椅子上。白慧替他收拾床头,发现有几本旧书。她拿起一本翻了翻,皮儿残破,纸又黄。她扔在桌上,随口说:
&ldo;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还不烧了?!&rdo;
这是杰克&iddot;伦敦《热爱生命》的译本。常鸣看了她一眼:
&ldo;乌七八糟?你看过?&rdo;
&ldo;我不看,这是资产阶级的!&rdo;白慧从来不隐讳自己的见解。
&ldo;如果列宁也看过呢?&rdo;
&ldo;他看?&rdo;白慧怔了一下,马上找到一种按照自己的想象假设出来的理由,&ldo;那是为了批判!&rdo;
&ldo;仅仅为了批判?谁说的?&rdo;
&ldo;我这么想,肯定是为了批判:&rdo;
&ldo;如果列宁挺喜欢这本书呢?&rdo;常鸣微笑着问。但辩论中的笑,容易被对方误解为一种讥消和挖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