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烁!”他停下了动作,直起身来,南烁正准备上马,被他这么一唤,便从马上跃下,“主子!”
“苏渊这件事,你知道该怎么做吧!”那意思很明显。
南烁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可是这样,只会让他们父子关系更加恶劣。虽然,他们一向都不和。
南烁很清楚这其中缘故,若非王爷在外和妓女厮混,致使王妃每日以泪洗面。他们的关系也不至于这样。王妃是名门闺秀,再怎么恼恨,却还是得做出王妃端庄的样子来。久而久之,便放任王爷在花街柳巷中寻欢作乐。小王爷是恨王爷的,若不是王爷,主子便不会和自己心爱的女子反目成仇。王爷,是将主子逼的走投无路了。
木槿没想到今夜苏玉瑾的兴致会这样好,竟然在外赏起月来。之前,因为她身子极弱的缘故,整个人便没了精神。想来,今夜月色倒是极好,皎洁明亮,没有乌云的覆盖。今日,是满月。
她坐在石凳上,桌子上放着些许糕点。她爱甜食,故而厨房便常为她做些饭后甜点。月亮能传达思念,只是不知,这月亮能否将她的思念传递到爹娘兄嫂那里。
她记得,爹爹最爱和她讲经伦理,最爱听她弹琴,每逢朝政琐事烦心之时,爹爹定要来她的绣楼,听她一曲,宁神益气。娘亲是晋阳郡主,修养极好,颇为宠溺她,因她自小身子就弱,每至深夜,她总要亲自来她的绣楼,为她盖好棉被。那些丫头总是粗心大意,素旸又极少在府中居住。只有娘亲,才能给她关爱。
都说是长兄如父,哥哥是文人,常教她下棋,教她弹琴。记得有一日,哥哥惹了嫂嫂生气,便在嫂嫂房前弹一首《凤求凰》,那曲《凤求凰》,她听得的如痴如醉。她是什么事情都告诉嫂嫂的,初为新嫁娘时的欣喜,知道自己的夫君是多么优秀的自豪。嫂嫂被杀时,腹中已经有了孩子。
若是苏家没有被灭门,现在的她必然是快乐的。爹娘兄嫂的宠溺,足以将所有的悲伤冲去。她多想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回这一切,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人死不能复生。
暖意袭来,披风被披在肩上,她侧头便看到肩上那只修长的手,抬起头来,便看到那双温柔的眼睛。她微微一笑,“回来了!”
“夜深露重,坐这里吹风做什么?”他在她对面坐下,面色却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兴许又是朝堂纷争,她略一想想,便回头,“木槿!”
木槿听到她叫她,走了过来,“小姐……”
“去拿一把琴来!”她淡淡的吩咐。
木槿听罢点头。楚天阔倒是从未听过她弹琴,虽然她很少吟诗作赋,但是那股子与生俱来书卷气息自然错不了。所以他才相信,这世间能和他白头偕老的只有她一个。“你要弹琴给我听?”
“今夜月色皎洁,尤为适合弹琴!”最重要的是他很累,她想为他做些什么。毕竟,他为她流过血,费过力。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她这件事情。“玉瑾,皇上已经应许我彻查你爹爹的案子!”
听到这话,她心下一喜,只要彻查这件案子,那么,摄政王就会被定罪。“是么?”
“玉瑾……”看着她眼里流转的光芒,他的心慢慢的温暖起来,“我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那便多谢了!”她想不到什么好的话来表达自己的谢意,只好这样说。
这话在楚天阔听来非常刺耳,虽然他们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但是她的心结尚未打开。她一定还恨着叶昕洛。自从知道她是苏玉瑾后,他才知道她和叶昕洛曾经的渊源。
谈话间,琴已经拿来了。侍女匆匆收了桌上的糕点,琴被放上去,苏玉瑾抚摸着琴弦,熟悉的冰凉透过指尖传过来,苏玉瑾的脸上顿时绽放了灿烂的笑容。
那是楚天阔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笑,那笑容,衬得她异常的美。那是会心的笑容,那笑容,胜过月亮的光华,胜过牡丹的娇艳,胜过莲花的高雅。那笑容,倾国倾城。人人都说,肯爱千金轻一笑。然而她的笑容,万金不换。
流水般静谧的琴音自指尖传出,她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盈的飞舞,如同蝴蝶。月光洒在她姣好的脸上,剪剪秋瞳,流转着活泼的荧光。那种浑然天成的大气高雅,洒脱淡然,使得她是那样的耀眼。这世间,有几个女子能像她一样。
今日的她难得静下心来,弹出的琴音是干净的,不含一丝杂质。琴音里没有忧伤,没有愤恨,也不是气势磅礴,只是安静,静若处子。他闭上眼睛,似乎能够感受到潺潺流水从指间滑过,接着便流向了内心深处。这琴音,涤荡了世间所有的污浊。红尘漫漫,最终不过是一个归宿。
一曲奏罢,她缓缓站起身,仰望着皎洁的月色,“我们来到这世间,究竟是上天的恩赐还是惩罚?我们来尝遍这酸甜苦辣,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家国风月,在这漫漫红尘之中,干净的来,污浊的去。终不如青灯古佛,常伴左右。干净的来,安静的去!”
“这便是命运!我们都逃不开命运的束缚……”难得她有这种觉悟,只不过一曲,便作此感叹。她还年轻,年华正好。便生出这种念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