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水,转眼秋去冬来。岭南的冬,不似北方那么寒冷,可也不好受的。天一阴沉,嗖嗖的寒气彷佛往骨头缝隙里钻。屋里放了炭盆,熏得人烟熏火燎,肺都要咳出来。不放,又冻得直哆嗦。
入冬后,水土不服兼不耐冻的大全嬷嬷就病倒了。两条腿疼得站不起来。灵钏学过医,估计是风湿病——可不好治啊!
她很好奇大全嬷嬷在宫廷的生活,闲着没事就过去看看,后来因为实在合缘,干脆禀告了陆星霜一声,打算搬到大全嬷嬷的屋子里住。
铺盖搬来了,大全嬷嬷惊道,“你这丫头,这么热心作甚?我老婆子的身体,自个儿知道,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看嬷嬷您说的。嬷嬷离乡背井,又正巧病着。病中啊就怕多思多虑,本来没有多大事儿的,自己想着想着,就成了心病。我瞅嬷嬷顺眼,特别像我姥姥,就喜欢跟您在一块儿说说话,聊聊天。只要您别嫌弃我烦,我就给您老解闷,好么?”
大全嬷嬷没儿没女,有个活泼伶俐的女孩乐意亲近,怎么会不高兴?
“可知会了十四娘?”
“嗯,早说了!嬷嬷,我看您的腿像是早年受的寒,我姥姥也是。她老人家年轻时候没出月子就下地,烧饭、下地,后来就得了老寒腿。您要是信得过我,我下厨给您做几样药膳。”
“药膳?你还会做药膳?”大全嬷嬷还以为灵钏想打听宫廷发生的旧事,没想到话题一转,到药膳上面了,很是讶异。
“嗯。嬷嬷不知,我之前在药房待过一段时日,也特意请了高明大夫教我怎么用滋补的药材熬汤做菜。可惜我姥姥活着的时候,没得我几天孝敬。”
灵钏说完,一脸伤感遗憾。
大全嬷嬷不自觉触动了心肠,笑着道,“好,就尝尝你的手艺。”
本以为连准备加实际制作,至少得一两天功夫。谁知晓,晚上灵钏便端来了白果枸杞牛骨汤、杏仁豆腐羹、红枣芝麻糕,都是有益强筋健骨的。
大全嬷嬷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人老了,最怕晚景凄凉,病床上连个问候的都没有。强撑着坐起来,喝了一碗牛骨汤,夸赞熬得够味。
“汤至少熬了两个时辰了吧?你这丫头,何必为老婆子去大厨房跑一趟,平白挨人埋怨。”
“嘻嘻,嬷嬷还不知吧,后头的小跨院砌了个灶台,老爷发话了,以后木樨院一切菜蔬都从角门入,也不走公账了。”
“什么?”大全嬷嬷揉了揉腿,没想到自己病中不得出门,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前几日的确听得乒乒乓乓作响,不过她以为是大厨房那边故意弄出来的噪音。
“可是十四娘对老爷说了什么?”
“嗯。老爷十天半个月回来一次,十四娘不说,还平白忍半个月的气不成?当着夫人的面,就说了公中采买的炭烟味大,她受不了,此外还有菜蔬越来越不经心,不知摆放了多少日的。连我们底下这些丫鬟饭菜都是冷的。”
大全嬷嬷沉默半响,苦笑着说,“夫人怕是越来越生气了。”
原来就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对两个庶妹好了一点,送了点礼物。能为这点子小事含怒报复,亲生女儿也不在乎的女子,当面被告状,不知背地里咬牙切齿成什么样子!
灵钏苦恼,“就是。我之前跟十四娘提了不知多少次,好歹是亲娘,总得留些颜面。当面锣对锣鼓对鼓的,吃亏的还不都是自个儿吗?”
“呵呵,这你就说错了。”大全嬷嬷有意启发灵钏,“现在木樨院小厨房也砌成了,一应供应走的是公账,你见十四娘哪里吃亏了?”
“可是,夫人毕竟是十四娘的亲生母亲啊,孝字大过天……”
“孝?一个连婆婆都没奉养过一天的女子,好意思开口提‘孝’?也就是在岭南,换了京城,她这种媳妇,名声早就臭了!”大全嬷嬷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