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员外见状,心知这女儿总不能断了念想,数落了几句,见她也是待听不听的,只得罢了。
自陆诚勇归家,陆家上下皆在堂上等着,满以为依着这二人往日的夫妻情分,夏春朝必要跟他回来。谁知仍是他独个儿归家,不由大失所望。
陆诚勇进到堂上,因行动不便,只在椅上坐着,与祖母、父母见过。
柳氏性子急躁,没见着夏春朝,不由冲口就道:“怎么,那蹄子不肯跟你回来?!反了她了!她是正经的陆家媳妇儿,这一日日的在娘家住着成什么道理?!我说你们今日去的不好,家人带的少了。不然,她不回来,绑她回来,看谁能说个什么!”
陆诚勇耳里听着,没接这话。
陆贾氏在堂中上首坐着,手里转着念珠,闻听柳氏折返言语,瞥了她一眼,说道:“你也罢了,想着那日撵孙媳妇出门时,给了人家多少委屈。如今叫人家回来,人家就是拿些乔也是该当的。我那时候就说,你也未免把事做的绝了。你偏不听,定要把人往泥里踹。人家如今不肯回来,就是为有你这婆婆呢!”
柳氏听见这话,登时气炸了肺腑,正要嚷闹起来。陆焕成便在一旁呵斥道:“罢了,有你什么说处?!嫌闹得乱子不够大也怎的?!还不回屋里去!”
柳氏眼见堂上人人皆来责怪自己,儿子又不言语,一顿足出门去了。
出了门,又听她远远地道:“那时候一道做下的勾当……如今却只来怪我一个……”
陆贾氏只做不闻,慈眉善目的向陆诚勇道:“勇哥儿,你今儿过去,春朝怎么说?可还是怪我们?”
陆诚勇默然不语,顿了顿方才道:“奶奶该知道,春朝不是这样的人。”
陆贾氏浅笑道:“春朝素来懂事大方,最体贴人意,想必是不会这样不明事理的。既是如此说,她是要回来的。她回了娘家这许久,又带着个孩子,各样行李难免多些,收拾起来也要几日的功夫。如今气候又不好,孩子路上别再冻着了,就等上几日也不碍事。只是她离家也有日子了,你们那屋子常日无人拾掇,你又病着,不免有些不成样子。赶着这两日,叫上几个家人媳妇收拾收拾罢。”说着,停了停又道:“我说你屋里没个人主张着是不成的,要给你再添几个丫头,你只是不愿。”
陆诚勇嘴角微扯,不接这话,只是道:“孙儿走了这一路,身上实在乏的厉害,要先回房歇息,奶奶便恕孙儿无礼罢。”
陆贾氏自然没有不准,当下家人上来背了陆诚勇归房。
陆诚勇回了屋中,也果然是累了,一头睡倒,到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跟他的小厮上来倒了茶,陆诚勇看了看天色,吩咐道:“过去看看,若是父亲不在,便把姨娘叫来。”
那小厮不明就里,也就应了,匆忙走去。
不多时,莲姨娘跟了那小厮过来,进门便说道:“少爷喊我过来做什么?孩子在屋里无人照看的,幸得老爷不在家,不然又是一场。”
陆诚勇听闻,问道:“老爷又出门了?”
莲姨娘道:“可不怎的,衙门里一个姓布的师爷来寻他,说是谁那里又有什么稀罕的东西了,叫他去看看。老爷便连帽子也不曾戴,就出门去了。”
陆诚勇闻说,点了点头,不接这话,只将自己的意思讲了一遍,又道:“我晓得如此往后势必要拖累姨娘并弟弟,然而情势所迫,我在这家中也是待不住的,故而请姨娘过来,问问姨娘的意思。”
莲姨娘听见这话,就如同天上掉下个元宝,砸在自己头上,哪有不情愿的道理,连忙没口子应承道:“大少爷哪里话,我既是这家的人,这孩子也顶着陆家的姓字,哪里说得上拖累不拖累?何况上面还有老太太、老爷太太主张,凡事也乱不到哪里。我只虑老爷太太不会答应。”
陆诚勇莞尔道:“这个无需姨娘操心,我自有道理。”
言罢,二人又商议了几句。眼看天色不早,一个青年姨娘不好在少爷屋里久留,连忙起身去了。
陆诚勇便在炕上枯坐,看着小厮点了四处的灯烛,想着往昔娘子在时,这屋中如何热闹,如今却是孤影照壁,不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