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不知,老板娘不爱守店,走街串巷带着伙计给人送酒的那位,正是老板娘本尊。
今日,是浣雪门要的酒,她又是亲自押车,把酒从后门送了进去。一个月了,这南阳城中许多人家的前门朝哪儿开她不知道,走后门她最清楚。
有人忙着点数,把酒搬进酒窖里,老板娘悠闲地坐在门坎儿上晒太阳,等着收钱。
身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头也没回地问:“溜去哪儿打探消息了?”
小满凑到她耳边:“我听见,那边屋檐下有俩人正在议论你。”
阮筱朦一提气,幽灵似地飘到前边廊下,竖起耳朵地听,是浣雪门两名女弟子在说话。
“还真有人见过那老板娘长什么模样?不是传说酒香人美么?去过的男子都说,老板娘的背影身姿曼妙。”
“我呸!你知道为何叫随意酒楼?就是说人长得太随意。我听见过她脸的人说,背面看着想犯罪,正面看着想撤退。”
“原来如此?难怪她总蒙着脸,敢情是长得见不得人……”
阮筱朦略有些心塞,她承认,自己容易后的脸,模样确实随意了点儿。她起初没蒙脸,偶尔与店中客人打过一次照面,后来自己觉得经营酒楼的人,还是应该凭酒菜吸引人,不该让客人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她脸上,这才把脸遮上了。
她这也是本着诚信经营的原则,好心为食客的胃口考虑,怎么能叫见不得人呢?
有人过来叫她,结了酒钱。那人又回头对几个下人吩咐道:“将清甜爽口的果酒启一坛,现在就送到前头去,门主要用来款待客人。”
酒被送过去,阮筱朦还不走,她又悄悄过去偷听,两名女弟子还在议论。
“你可知,今日门主款待的那位贵客是谁?”
旁边的女子嗤笑道:“你入门迟,难怪连无影阁的阁主都不认识。这说起来,咱们浣雪门与无影阁的关系可非同一般。”
阮筱朦的脚像突然被钉子钉在地上似的,自江酌跳崖,无影阁跟着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过相关的消息。她在南阳走街串巷地给人送酒,看来总算是没有白费。
这一年来,她得到线索,宝藏就在南阳。她琢磨着,江酌会不会也回了南阳?
南阳是江淮的封地,就算有人疑心江酌没死,大概也觉得他不敢再回到这里。这样一来,南阳反而更安全。
“当年,无影阁建立不久,咱们老门主曾经帮过他们。老门主虽然不在了,依我看现门主的心思,浣雪门和无影阁迟早是一家。”
两个女弟子笑得意味深长,阮筱朦趴在窗口,往里伸头。“嗨,我是个做生意的,对江湖中事孤陋寡闻。请问二位美女姑娘,那无影阁阁主,他叫什么名字?”
俩人乍一见她蹿过来,都吓了一跳,好在这位老板娘一副市侩八卦的表情,应该不是奸细。年纪小的那个不错眼地盯着她看,仿佛是想透过面纱,看看她长的到底有多丑。
对此阮筱朦一点都不介意,倒是那个年长些的,对于同伴的行径略显尴尬。她答道:“无影阁阁主叫什么,鲜有人知道。不过,江湖中人都称他,泉公子。”
阮筱朦“哦”了一声,后面有人催她送完酒快走,她便笑着向二人道谢告辞。
从后门出来,她一直心不在焉,走了没几步,突然抓着小满的手,眸子里亮晶晶的。
“小满,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还是觉得,泉公子可能就是江酌。江酌字泊云,水在白字旁是泊,水在白字底,就是泉。”
“姑娘若想知道,咱们回去看看?”
阮筱朦点头,俩人又返回了浣雪门。后门总有人送柴送菜,忙碌得很,小满还拉住管事的推销自家的新酒,说添加了虎骨和鹤顶红,喝了不仅不会死,还能胸口砸大石……
阮筱朦借机回到窗下,那两名女弟子奇怪她为何去而复返,她摸出一小瓶酒来,公然行贿。
“我这里有瓶珍藏限量版的花酿,方才忘了送给二位。”她嬉皮笑脸地说,“我是个俗人,却仰慕冷门主和泉公子已久,二位能否告知他们在何处,我绝不打扰,悄悄看一眼就走。”
浣雪门不比一般人家,门中弟子个个习武,若是不清楚位置,自己凭轻功进去找,怕是有来无回。
一人拔了瓶塞,闻到酒香醇美异常,但她实在为难。“门主会客,岂容人随便进去?且不说你还没靠近就会被人发现,而且据我所知,泉公子那脾气,素来不见外人。若放你进去,我可吃罪不起。”
阮筱朦想了想:“要不然,你们就装不知道,我溜进去瞧一眼就出来,如果让人发现,我绝不会连累你们。或者,你们告诉我泉公子的住处,我自己登门拜访……”
她没说完,就听见一声断喝:“你想得美!”
与此同时,凌厉的长鞭从旁边打来,那弟子手中的酒瓶已碎得满地开花,酒洒了一地。
两个女弟子看清来人,连忙抱拳,唤了声:“堂主。”
阮筱朦之前也打听过关于浣雪门的事,门主冷莹,她有个妹妹叫冷芸,是东堂堂主。门人称呼别的堂主都会带着姓氏,只有她不必。
“现如今不要脸的女子真是越来越多,”冷芸出言不逊,“凭你,也配去见泉公子?”
“凭我怎么了?”阮筱朦最见不得这样的人,“我一不口臭,二没长一对看不起人的狗眼,我怎么就不配见一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