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仵作把遮尸布一掀开,公主花容失色,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晕过去。咱们郡主……她直接就吐了。刚吃下去的煎包,吐了一地。两边的人各自搀住自家主子,喊的喊叫的叫,楚大人站在那儿脸都青了。”
阮筱朦看见江酌勾了下唇角,又露出那个嫌弃的浅笑。江则和小满直接笑出了声,只有裴纭衣,笑也不出声,是个十足的闷葫芦性格。
“再后来呢?你快说。”小满催了一声。
“再后来,公主让人搀下去休息了,郡主她……她吐完又爬回来了……”
“是走!”不是爬!阮筱朦一本正经地纠正。
“是,反正郡主回来了,忍着恶心把尸体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最后,她还真的有新发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阮筱朦脸上,她得意洋洋地亲自陈述:“我发现,穆逊的鞋底有一种很特殊的泥。我问过荣惠王府的人,穆逊那晚出去过,奇怪的是,他没有带随从,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去了哪里。”
“那晚下过雨,他鞋底的泥在湿着的时候颜色很深,看不出异样,所以仵作忽略了。等我去看的时候,鞋底完全干透,有一种红色的泥显露出来。据我所知,宁安城里,有这种泥的地方很少见。”
“穆逊衣服上的痕迹,显示他当晚是骑马外出的。可他却是走着离开王府的,那匹马不知道是在哪儿租的。他这样小心,去过一个地方却不想留下任何痕迹,说明这是个很重要的地方。而他回府后没过多久,董胜就来了,最后,他被发现死在了房间里。”
小满想了想:“他的行为确实很奇怪,这个地方也一定很特殊。可是,会不会和他的死,并没关系?”
“我不知道有没有关系,但我想知道他去了哪儿。”阮筱朦一直觉得,穆逊和皇帝叔叔心中都藏着一些秘密,她不能去逼问皇帝,现在穆逊又死了,他去过的这个地方也许很关键。
江酌问得简明扼要:“泥呢?”
“那么脏的东西,我怎么可能随身带着?”
“没带?”如果有样本,他还可以让人去查查哪里有这样的泥。
“我没带,不过我让裴纭衣带着了。”她笑嘻嘻地说。
就知道,脏活累活,裴护卫总是任劳任怨的。裴纭衣掏出一个油纸包,拉着缰绳靠近江酌,伸手递了过去。
江酌接过,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裴纭衣抿唇不语,他感觉到,江酌、楚蓦还有北园里所有的公子们,都对他有敌意。
江酌展开纸包细看,向江则吩咐:“叫人去查。”
阮筱朦说:“楚蓦应该也会叫人去查,只不过,他目前正封锁城门,全城搜捕董胜。若再要抽调人手去找这个地方,可能会慢一些。”
董胜是当晚最后一个见过穆逊的人,穆逊出事后,他就失踪了。此人是赤沙帮一个堂主,两个月前,他带着一帮弟兄从西山来到京城,楚蓦调查过,若干年前,董胜和穆逊确实有些私人恩怨。
“对了,”阮筱朦掏出一张纸,递给江酌,“这是我让人拓下来的,是穆逊临死前,趴在他的书案上,用血留下的一个符号。”
所以,穆逊一定不是自杀,否则,他大可以写遗书,不必用这种法子。
几个人传阅了一遍,小满摇头:“这是个没写完的字吗?也太潦草了,谁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字?”
所有人都沉默着,阮筱朦弱弱地问:“你们都觉得应该是个字?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是个没画完的图案吗?譬如……小猫小狗、豺狼虎豹之类的?”
“荣惠王临死前画小猫小狗?”江则笑起来,“郡主真是童心未泯。”
“倒也未尝不可。”江酌说,“世上看着匪夷所思的事多了,其实,等知道了因果,就再合理不过。”
阮筱朦把纸收了,就听见江则说:“咱们到了。”
大伙缓行到了一处山坡,江酌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往山谷一指:“此地名情人谷,谷内有个神秘的村落,叫无名村。情人谷中有座送子观音,据说十分灵验,因此,常常会有求子的夫妻前往。我让人查过董胜抵京后的行踪,两个月内,他有月余不在宁安城。我给这附近茶肆的老板看过董胜的画像,据他所说,董胜应该在这一带停留了不少日子。”
“你怀疑,董胜在情人谷里待了一个多月?”阮筱朦轻笑,“有点儿意思,董胜和穆逊若干年前有过节,这么久才想起来京城杀人?董胜来了京城,又去情人谷待了月余,再回宁安城找穆逊。他够有耐心的。”
下面弥漫着薄薄的雾气,村口来了个五大三粗的男子,他被人阻拦,不让进。男子与人起了争执,守门人不知触发了何处机关,十数支羽箭从不同的方位同时射出来,把那男子扎得像刺猬一般,落荒而逃。
“啧啧,想不到这样的小地方,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机关暗器。”阮筱朦问江酌,“你不会是怕这个,所以一早查到了情人谷,却不敢进去吧?”
“怎么可能?这点小事,我家世子不带怕的……”
江酌用眼神制止了江则,他缓缓说道:“这个还算客气的,若有蓄意来犯者,他们用的暗器会淬着毒。当然,若要硬闯,也不是不行,可咱们的目的,是打探消息,又不是去屠村。按情人谷的规矩,只有夫妻才能入谷,若是单身一人,或者成群结队,就是刚刚那人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