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身心疲惫不堪的他,实在难以接受眼前这残酷的现实。深谷外的天地是灰色的,山水是灰色的,心更如死灰。一阵颓丧傻呆过后,心想:“看来这道坎跨不过去了,要困死在这里!没想到房屋倒塌没被压死,深山遇虎没被咬死,悬崖跌落没被摔死,竟然自己找死!死就死个痛快嘛,咋就死在这连转身都困难的尺寸之地呢?难道是老天要我在这里面壁?禅宗始祖达摩面壁九年,我也会做得到,要我面壁也不必把我禁锢在这么窄小的地方啊!一不留神就会滑落水中,暴尸险滩哪!”
即将告别这个世界,自然想起七公主,想起那一段美好的时光,那可是此生最珍贵的回忆!也不知她现在怎样了,也许正在深闺想着我呢,心道:“七公主啊,你知道今儿我正落难、已临绝境吗?你不知道的,你知道一定会来救我!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我现在这副狼狈相真不敢见你。也许我们就此永别了,你可不要为我伤心,我本来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想到七公主,不觉联想到许多神仙,心道:“认识那么多神仙,怎么都不来救我?师傅也不来救我?难道这就是劫数,连神仙也奈何不了的劫数?”
他好不甘愿哪!——明明有个很好的前程,神仙都对这前程做了安排,一切才刚刚开始,怎么就结束了呢?他歇斯底里地喊道:“不!我不能困死在这里,我还要星游,我还要见七公主,我还有好多事要做!我要抗争,与劫数抗争,与严酷环境抗争!”
他站起来,扫视了一下深谷外面的天地,再探出头去看瀑布底下的那片险滩,气呼呼道:“我偏要看看,你是怎么把我困在这里!”说罢仰天长啸,啸毕吟道:
命途多舛屡逢凶,怒向苍天作吼声。
夙愿未酬心不死,纵然劫数也相争。
情绪宣泄了一番后,回到竹筏上,把那根阻拦住竹筏的竹竿顶得更紧些,心道:“有这道防线看你如何把竹筏冲走!”
他站在竹筏上,把竹篙抵在崖壁的一个凹陷处,用力使竹筏后退。可是水速太快,竹篙一松动,竹筏马上就被推回起点,想改换支撑点使竹筏继续后退总是来不及。恨只恨只有一边手用力,另一边手只能帮助扶一下篙子。他试着用两根竹篙操作,先用短的那根竹篙使竹筏后退,然后让受伤的那只手扶着竹篙,用胸膛顶住,再用长的那根竹篙使竹筏继续后退。可是才退了三步,一个疏忽竹筏就往前撞,把短的那根竹篙撞落水中,竹筏又回到起点。
他痛失一根竹篙,十分懊恼。看来还得用老办法,就是使竹筏后移一步后即用一根竹竿卡在两壁间以阻止竹筏前移,然后再后移第二步,待后一道关卡设立后再把前竹竿收回。
但后退不比前进:前进时,可先设卡挡住竹筏,只有一只手也可在前面再设卡,使竹筏稳步前进;后退时要用力抵挡水流的强大推力,很难腾出手来设卡。为此,他想出一个办法:用力使竹筏退后一步后就用胸膛或肩膀顶住撑杆,然后腾出手来设卡。这要趴在竹筏上操作才行,因为站着无法设卡,坐在竹筏前头又会使竹筏后头翘起来。但不管多难,他都得去做。
他依此法施行,由于难度太大,每退一步都要几经周折,每天只能后退十米左右,直忙了五天才使竹筏退出通道。
这五天他都是白天操作此事,晚上在竹筏上练闭气法抵御瘴气。
夜里的通道是黑洞洞的,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风雨之夜。他在通道中经历过两个风雨之夜,那时风经过通道的声音十分刺耳、恐怖,山谷内外也间或传来怪声,不知是什么物理原因,如果信鬼就更觉得可怕。风狂雨骤,水浪也猖狂起来,几次险些把他掀翻下竹筏。好在孟宇已多次经历凶险,也绝望过,现在浑身是胆,充满了拼搏精神,总能熬到天亮,总能坚持到风住雨停。
死里逃生上岸后,他感到天宽地阔,感到生命力的无穷,死亡之谷在他眼里已是绿洲。
这以后的两个月时间里,他就在深谷中练辟谷、闭气法和水体内合成法,或立于溪畔,或坐于阜顶,或卧于松下,有时也游山玩水、观花赏草,倒也陶然忘机,浑似世外隐者。
其实,这深谷是个绝佳的修炼环境:没有吃的,逼你辟谷;水不能喝,逼你练水体内合成法;有瘴气,逼你练闭气法;而且与世隔绝,有利于入静入定。
所憾就是断骨没有及时接上,只怕以后再难复原,好在孟宇认为自己迟早要换神骨,这断骨不接也罢。
两个月后,那三种功()法基本上练成功了。毫无饥饿感,那药丸还剩一粒;偶有口渴,一练水体内合成法就解除了;尤其闭气法,每晚瘴气来时会自动处于闭气状态,该做什么事照常做,不需要放下手头事专练该法。
毕竟深谷不是久留之地,孟宇早有打算,平时搜集了许多藤蔓,拧成绳。
这一天,他觉得闭气法已经练成功,不会被水淹死了,便背了一大一小两捆绳索来到溪边。那竹筏还在,已加固过。他把小的那捆绳索解()开,一头绑在溪边的柳树上,另一头绑在竹筏的尾部。再把大的一捆绳索套在自己的腰间,一头绑在自己的腰带上,另一头绑在竹筏头部。一切准备就绪后,便把竹筏放入水中,然后拿了一根竹篙跳上竹筏,向那溪流出口通道行进。
这次思想准备充分,接近通道进口时就坐下来,以防跌入水中。竹筏进入通道后飞速漂去,他用竹篙稍微控制了一下,中途没被卡住,须臾间就到了通道出口处。他计算得很精确,竹筏到通道口时那根绳索刚好拉紧。于是跳入水中,让激流冲下山崖。
他在瀑布中坠落,尽量控制住绳索,不使一下子拉开,身子却是滴溜溜转。也就十来秒时间,已落在险滩上。幸好没摔伤,只是两手为了控制绳索拉开的速度而被磨得鲜血淋漓。那只受伤的手为了保命也顾不上断骨了,麻木地发挥了作用。
他涉水到了岸上,缘溪而行,不久见到一个猎人。那猎人为他包扎了伤口,问明情况后送他回清水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