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的光芒渐渐变暗,变成可疑的紫红色,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层由不新鲜的血液凝成的雾,一丝若隐若现的女声在没完没了地唱:&ldo;我等着你回来,我等着你回来……&rdo;这歌声有气无力,初听到只觉得随时都有可能会中断,接下来却又表现出足够的执拗而坚定,似乎可以没完没了的硬撑下去。
&ldo;努力了这么多年,距离儿时的梦想却越来越远,生命如此乏味,如此的没有前途,看不到一丝光明,除了黑暗和不断的失望之外什么也没有,总是无尽的沮丧和痛苦。我的钱没赖昌星多,身体没有克里夫兰骑士队的詹姆斯那样强壮,活这这么一把年纪,连大海都没有见过,下了十多年围棋还是业余初段,打麻将总是输钱,就连最最心爱的陈慧琳也嫁给了别人,我为什么还要活下去?生命里难道不是充满艰辛和坎坷吗?为什么要自找苦头吃,死了就可以得到最充分的休息以及重新开始的机会,唉,是到了该结束一切的时候了,现在就行动的话,应该还不算很晚。&rdo;雷雨扬愁眉苦脸地嘀咕。
&ldo;喂,你们怎么了,振奋起来,赶快逃命,再不跑就来不及了。&rdo;丁蓉大喊大叫,张开双臂,在我面前跳来跳去,把苍白的脸凑过来。
&ldo;你在做什么,是不是想咬我一口?如果你觉得饿的话,尽管把我当作食物吃掉吧,反正我也不想活啦。&rdo;我满心沮丧,觉得自己跟面前的丑陋女鬼同样的不幸和倒霉,如果能够在死前为她提供一些有用的血肉,让其美餐一顿,倒也令人感觉到欣慰。
&ldo;不是的,你已经被妖怪控制住了心神,赶快摆脱掉所有不乐观的情绪,兴奋起来,想想那些好看的电视剧,还有里面那些长得非常可爱的明星。&rdo;
那些电视明星有什么可看的,她们扮演的角色穿了那么多衣服,一点也不暴露。我感觉到更加的沮丧,浑身疲劳,简直想立即躺在地上,再不愿意动弹一下。
&ldo;丁蓉,我想休息一会儿,你自己找地方玩去吧。&rdo;
我觉得臂弯里抱着的小怪物球球越来越重,索性把它扔到地上,只听到&lso;啪&rso;一声响,它的一条木头腿因此折断了。
意识深处也感觉到一丝不妥,但那一点点反抗显得微不足道,就像狂风中的一只火柴梗,随时都有可能彻底熄灭,然后留下一丝烟雾和黑乎乎的碳痕。
丁蓉扑到我的怀里,似乎是出于习惯,我勉强举起双臂拥抱了她,手直接穿透了她的形体,我感觉到自己完全就是在和一团冷空气亲热,这个发现让我感到更加的沮丧和失望。
&ldo;赶快走啊,去开动车子,离开这里,不然你们都会死掉。&rdo;丁蓉大喊。
&ldo;你的脸真难看,一点不可爱,我想不出自己怎么会喜欢你。&rdo;我放下手臂,后退了一步,想离她远一些。
丁蓉站在原地,双手握拳,垂头丧气,眼睛看着地面,一副极为生气的样子。
雷雨扬坐到地上,目光呆滞,右手无意识的拨地面上的草,左手把鞋子脱下,在地上轻轻拍打。
小怪物拖着断足爬到面前,伸头在我的鞋上擦拭,似乎在表示并不介意我刚才那样粗暴的对待它,可是它丑陋奇特的模样让我感到无法控制的厌恶,伸脚一扫,将它踢到几米外的水泥凳子下。
&ldo;怎么可以这样子?你是大笨猪!&rdo;丁蓉双手叉腰,怒目圆睁。
看样子我刚才的行为惹恼了她,但我对此根本无所谓,仅仅只是一个又丑又凶的女鬼罢了,她如果立即从我眼前消失,兴许我会觉得更愉快些。
小区里平日夜间那些异常活跃的游魂全无踪影,只有一只不知是哪家的狗在悲伤地哀嚎,声音抑扬顿挫,颇具韵味,与某著名乐队很有几分相似。
我很想回房间,回到属于自己那张温暖舒适的大床上躺着,继续睡觉,这个愿望如此地强烈,无法抵挡。
夜色温柔
丁蓉站在一旁,用忧郁的眼神看着我,小怪物球球在她脚边转悠,似乎在申诉我对它的恶劣态度,寻求安慰。
&ldo;你们到底怎么了?为何还没有经历战斗就轻易放弃?&rdo;丁蓉掩面哭泣。
&ldo;宝贝,别难过。&rdo;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近她身边。
这似乎是源于长期共同生活所养成的习惯,我总认为自己有义务在她悲伤的时候提供陪伴和安慰。
沮丧和绝望的情绪开始有所松动,我觉得自己的腿稍稍有了一点力气。
雷雨扬干脆仰面朝天、摊开四肢躺在地上,双眼半闭。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出于本能,我按下接听键,慢慢悠悠放到耳边。
&ldo;朱老四,你欠我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你可别忘了,每天的利息是百分之十,利滚利,七天就翻一倍多,当心我带人来抄你的家。&rdo;一个嘶哑的男声在听筒里吼叫。
&ldo;我不是朱老四,打错了。&rdo;我无精打采地回答。
&ldo;哦,打错了吗?真是抱歉,嘿嘿。哥们,你什么时候缺钱花就拨这个号码,我可以提供热情周到的上门服务,请放心,我是非常守信用的,你绝对可以信任我。&rdo;说完之后,电话挂了。
这旮旯近五十年来的进步有目共睹,连黑社会的人都如此讲文明讲礼貌,看来经济和文化的腾飞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