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狗是天上掉下来的?天上飞过来的?不是说两个月以后才到吗?怎么现在就出现了?”
惊惶莫名的惨叫声中,白衣白甲的一万两千多吴军将士象一条白色洪流一样,汹涌奔腾至三省联军阵前,迅速排开阵势,骑兵保护两翼,一辆辆轻便单发火箭发射车一字排开,涂有桐油防潮防水的油亮箭头一起对准三省联军,弓兵火枪兵在后掩护,张弓搭箭、装弹填药一起对准前方。动作之娴熟标准,速度之迅捷准确,队伍之整齐统一,不仅让孙延龄、尚之孝和耿聚忠三个志大才疏二五仔统率的三省联军羞愧欲死,也让三个二五仔更加心惊胆战——忽然杀来的这支吴军肯定不是临时招募的新兵,而是真正的一线精锐啊。
“后面的吴狗也杀出来了!”新的惨叫声响起,南宁东门忽然城门大开,缐虞玄军与杜辉军联手杀出城来,与援军将三省联军前后包夹。见此情景,孙延龄等二五仔更是一起慌了手脚,赶紧七嘴八舌的大喊,“快,备战,备战!”“向南撤!”“向北撤!”
乱七八糟的命令自相矛盾,三省联军还没接战就已经是先乱成了一团,还好,曾经代替尚之信执掌过一段时间广东兵权的尚之孝还算有点经验,冷静大叫道:“不要乱!不要乱!所有人原地驻守,不要乱!孙军门,聚忠兄,你们都赶快整理军队,聚成一团,千万不要乱!”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三省联军仓促迎敌而队伍大乱的时候,增援南宁的吴世综军和卢胖子军不仅没有乘机进攻,反而派人快马传令缐虞玄与杜辉友军,命令他们也保持冷静,没有命令不许进攻,坐等着三省联军重新整理队伍,约束士卒巩固阵型。但越是这样,孙延龄和尚之孝等二五仔惊讶之余,难免更是心慌——什么样的敌人最可怕,这样冷静得就象一块寒冰坚石的敌人最可怕!这样的敌人不动则矣,一动必然就是雷霆万钧,不给敌人留下半点机会!
也是托吴军没有立即发动进攻的福,三省联军总算是从仓促迎敌的慌乱中勉强冷静下来,摆出了一个便于防御的圆阵,准备着同时应对来自两面的攻击。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孙延龄和尚之孝等二五仔又惊喜的发现,原来忽然杀来这支吴军数量同样不多,大概只有一万两千余人,即便加上南宁的五千军队,兵力还是比不上拥有三万军队的三省联军,发现了这一点后,孙延龄和尚之孝等人难免精神大振,至少拥有了全身而退的逃命把握。
“孙军门,吴狗援军数量也不多,这场仗还有得打。”尚之孝兴奋大叫道:“要不孙军门你去冲冲吴狗援军大阵,看看这支吴狗援军战力到底如何?”
“凭什么要我去?”孙延龄大怒问道:“你自己不会去?”
“孙军门,之孝兄的广东军队和我的福建军队都是昨夜攻坚的主力,现在都已经很疲倦了,昨天晚上你的广西军队冲锋次数最少,现在你不去谁去?”耿聚忠不满的说道:“再说了,刚才孙军门你不是还在说——吴狗军队在贵州决战中元气大伤,就算从天上飞过来也不用担心,你照样不怕他们,现在正好,看军门你的了。”
乌鸦嘴灵验,孙延龄简直连抽自己一记耳光的心都有了,不过话已出口,孙延龄也没了什么办法,同时素来狂妄自大的孙延龄也还真有点不太相信吴军战斗力,并不觉得自己带的军队比起吴军差到那里。所以咬了咬牙后,孙延龄还是鼓起了勇气叫道:“好,冲就冲,老子就不信了,吴狗的军队还真能有三头六臂?你们小心压阵,我去冲吴狗大阵。”
尚之孝和耿聚忠眉开眼笑的鼓舞吹捧声中,孙延龄硬着头皮越众而出,指挥广西军队列队冲锋,并且亲自在阵前鼓舞打气道:“弟兄们,给我冲啊!吴狗没多少军队,咱们这么多人,还能怕他们了不成?给我冲,杀一个吴狗兵,赏银三两!杀两个吴狗兵,官升一级!杀啊!杀光这队吴狗援军,南宁城里的金子银子和漂亮女人就全是你们的了!杀啊——!”
孙延龄的鼓舞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仗着人多势众,孙延龄直属的一万多广西军队越众而出,组成战斗队列,呐喊着向吴世综军和胖子军正面冲了上去。可就是在这时候,吴军阵前的上百辆火箭车忽然一起点火,百余枚火箭拖拽着硝烟呼啸而出,铺天盖地的射向广西军队,不等孙延龄等二五仔惊奇这是什么武器,百余枚火箭已经在广西队伍中先后炸开,隆隆雷声之中,孙延龄军将领士兵鬼哭狼嚎,血肉飞溅,眨眼之间就躺倒数百人马,余下的孙延龄军士卒回身撒腿就跑,督战队和基层将领还跑在最前面,留下无数孙延龄军伤兵在硝烟笼罩下的血染地面上痛哭哀嚎。
“噢——!”看到吴军火箭阵威力如此巨大,南宁守军将士难免欢声如潮,缐虞玄叫得更是大声,一双美目紧贴望远镜,只是紧张寻找情朗身影。而孙延龄、尚之孝、耿聚忠和马雄镇等人则面如白纸,这才总算是明白了鳌拜的二十多万大军为什么会在贵州全军覆没,七万吴军为什么能以少胜多,全歼数倍于己的螨清大军。
仿佛是为了警告三省联军,吴军故意在硝烟散尽、视野开阔时才重新装填火箭,而当看到吴军直接把火箭往发射车上一放就算装弹填药完毕时,尚之孝和耿聚忠等还算有点战场经验的三省联军将领难免更是心惊肉跳,心说吴狗的这种火器装填如此之快,不要说冲到火器阵地上了,恐怕在逃命中也躲不过这种火器追杀啊。
心惊肉跳间,吴军那边忽然又有了新动作,一队吴军士兵跑到吴军与三省联军对峙的中段,竟然在战场正中摆下一张酒桌,又摆下座椅酒菜,就象打算在这烽火硝烟的战场上悠闲饮酒吃饭一般,同时吴军阵中又出来一名相貌奇丑无比的儒生,打着一面纯白旗帜策马小跑过来,远远就挥舞着纯白小旗大叫道:“不要放箭,不要开枪,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有话要说!”
“吴狗那边到底在搞什么鬼?”孙延龄和尚之孝等二五仔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心说这队吴狗千里而来,明明已经把我们包围了,还掌握着威力巨大的新式火器,明明只要发动进攻就可以大败我们,为什么还要派人打着白旗联络交涉?惊讶之下,已经被吴军火箭吓破了胆的孙延龄和尚之孝等人自然是赶紧下令不许放箭,任由那吴军使者冲到阵前。
“孙延龄孙军门,尚之孝二王子,耿聚忠二王子,马雄镇马中丞。”那奇丑无比的吴军使者在阵前大叫道:“请你们放心,我们平西王府奉天讨逆,诛杀鳌拜,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并不想和你们结下任何怨仇!这次兵进广西,也不是为了和你们厮杀而来,而是想来和你们谈判言和!我们平西王府的亲军右将军吴世综吴将军,曲靖将军卢一峰卢将军,现在特派小使过来传令,请你们四位到阵前一叙,我们平西王府的两位将军已经备下了酒菜,想请你们过去喝上一杯。”
“你当我们傻啊?”孙延龄大怒道:“到阵前和你们喝酒,你们忽然动手怎么办?”
“请将军放心,我们吴将军和卢将军绝对不会占你们便宜,双方各带二十名随从到战场中间谈判。”那丑书生又大声叫道:“不管谈判是否达成,在谈判期间,吴将军和卢将军以人格担保,绝不向你们发动进攻!”
明明已经占据了所有优势的吴军队伍并不急于发动进攻,反而主动伸出橄榄枝要求谈判,素来首鼠两端的孙延龄和尚之孝等二五仔难免大为心动,只是害怕吴军设有陷阱不敢立即答应。正犹豫间,那丑书生又大叫问道:“请问你们中间,那一位是尚之孝尚王子?二王子,学生向你自我介绍一下,小生姓王名少伯,是你的亲妹夫卢一峰卢大人的幕府师爷,你的亲妹夫让学生向你担保,只要你出来谈判,他就以身家姓命担保你的安全,也担保平西王府的大军绝对不伤害任何一名广东将士的姓命!”
“尚王子,广东的弟兄们,别人的话你们可以不相信,你们平南王府小额附的话,你们总该相信吧?你们的郡主额附,总不会勾结外人来害你们吧?”
王少伯的话打动了尚之孝和在场的广东将领士兵,个个都心说是啊,别人的话我们可以不信,可我们平南王府的郡主额附总不会骗我们吧?再说了,平西王府的军队这么强悍,打败我们简直是轻而易举,现在不仅没有发动攻击,反而派人邀请谈判,这摆明了是不想和我们撕破脸皮了,与其顽抗到底死伤惨重,不如去和他们谈判,说不定还能体体面面的返回广东,不用冒着丢命危险突围逃命。
“孙军门,两位二王子,还有马中丞,切恕学生出言无礼,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见孙延龄等人许久不语,王少伯不耐烦的催促道:“如果不想接受吴将军和卢将军的善意也可以,学生这就回去向两位将军禀报,也请你们做好准备,我们马上就发动总攻了!”说罢,王少伯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胆子最小的孙延龄慌了,赶紧大叫道:“王先生,请等一等,请回去告诉吴将军和卢将军,就说我们同意谈判!双方都只带二十随从,在战场正中间谈判。”
“我也答应。”尚之孝也是赶紧叫道:“回去告诉我妹夫,我这个做二舅哥的相信他一次,他可别阴我。”
王少伯大声答应,策马回去报信了。这边孙延龄和尚之孝又转向耿聚忠和马雄镇问道:“聚忠兄,马中丞,平西王府那边要求你们也参加谈判,你们去不去?”
“我去,大不了就是交换这些天来在南宁抢到的东西,只要弟兄们能平安返回福建就行。”耿聚忠自持自己是靖南王府中人,料定平西王府必然不会和自己们靖南王府彻底撕破脸皮,自然也是一口答应。
“我……,我也去。”马雄镇犹豫了一下也答应下来,但又强调道:“不过孙军门,还有两位二王子,下官有言在先,和平西王府罢兵言和退出南宁可以,但是要我们背叛朝廷,投降平西王府,我可不答应,你们也绝对不能答应。”
孙延龄等人一起点头,拍着胸口表示绝不会投降平西王府,这时候,吴军那边吴世综和卢胖子果然带着二十名随从来到了战场正中,孙延龄等人清点人数发现无误,这才是也带上了二十名随从,一行一共二十四人拍马上前与吴军谈判。而后面的缐虞玄和杜辉等人都是满头雾水,搞不清楚吴世综和卢胖子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可又限于军令不敢妄动,只得在原地提心吊胆的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