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和狗师兄认识起,满打满算也有好几年了。我从来没见过狗师兄这么难过过。
我印象中的他,是一个特别达观的人。就算是被学生会主席赶走那次,我看他也是笑眯眯地,不骂人不撕x,拿起包就干脆利落地走人,根本不把这些事情看在眼里。“把我赶走是他的损失!”狗师兄当时是这么跟我说的,“等着瞧吧。”
事实也是如此。狗师兄走了之后,那个舞会没几年就办不下去了。当然那一方的官方逻辑是“因为狗师兄败坏了信誉而办不下去,果然还是狗师兄的错”,但我一直觉得,其实就是他们能力差的问题。因为狗师兄在的那一届,其实是真弄了很多惊喜给舞会的,当时舞会的氛围也非常好,不算是败坏信誉。
所谓信誉丢失,无非是接下来几届那些人照着狗师兄的策划抄,结果又没有相应的能力兑现罢了。为了不丢自己的脸,当然要把责任推到债多不愁虱多不痒的狗师兄身上、让狗师兄丢脸咯。
我曾经无数次想要同那些人讨个公道,但狗师兄每次都拦住我了:“你别跟他们计较。你计较你就把自己降低成他们那种水平了吗?”我问他难道不担心自己的名誉吗,狗师兄头发一捋,响指一打露出了经典的狗式微笑:“一群学生过家家弄的组织,谁有功夫跟他们玩?你有这个功夫还不如请我吃个猪脑,给我补补都成草船了的膝盖吧。”
所以我一直很佩服他。这种佩服无关外貌、成绩,甚至也无关狗师兄那本来就逆天的做事能力。我只是觉得他这种“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的侠客潇洒劲,简直可以直追谪仙本仙。
我很想学会像他一样洒脱。
“师姐……?”孟小溱拉拉我,“这……怎么了?是狗师兄吗?我们要不要?”
鹤师兄看到了我和孟小溱。他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我们离开。
狗师兄还将头埋在膝盖之间。他已经没有再大哭了,但是在被压得密不透风的空间缝隙中,一直有鸣蝉一样的幽咽传出,它连成了一条点线,恹恹绵绵,细到几乎要勒断人的脖子了。
“……”我收回视线,“不是。我看错了,走吧。”
“师姐?”
“走吧。”我略显强硬地说。
我知道,鹤师兄不想让人看到狗师兄这个样子。很有可能,这就是狗师兄本人的意思。
但狗师兄的哭声却一直在我耳边敲着。过了好久,哪怕是到一切都时过境迁的时候,我都忘不了那天狗师兄的哭声。
那是只有绝望到了极点的人才会发出的,来自地狱的声音。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狗师兄就找到了我。
“分手了。”
狗师兄很光棍地摊牌:“性格不合,没办法。”他轻飘飘地说,“昨天晚上看到你了,所以给你说一声。”
他还是看到我了。
“啊——”食堂里,狗师兄把刚抓着的包子放到一边,伸了个懒腰,“总算可以有时间好好写毕业论文了!单身真好啊!”他看上去是如此云淡风轻,仿佛前一天晚上我看到的场景不过只是一个幻觉。
“……”
我叹了口气,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视频。
狗师兄的女朋友是演员,叫田梦,有自己的加v微博,偶尔也会开直播。昨天晚上回到寝室之后,我把狗师兄女朋友的微博翻了一下,很轻松地就猜到了事情的大概轮廓。
直播中,有人问田梦有没有男朋友。田梦栗语笑嫣然地说“当然没有”。而这场直播的时间,正好就是昨天晚上。
但我当时以为狗师兄只是看了视频不太开心、积怨已久之后的宣泄。
因为田梦对外,从来都是这么说的。
……
我第一次见到田梦还是在筹备舞会的时候,那个时候她上完课,骑自行车过来找狗师兄。
当时我们忙得昏天黑地,开会开得都要吐了,这个时候,忽然有个很漂亮的仙女推开了门,有些怯怯地露出一个小脑袋,眼睛亮晶晶地问我们:“请问小苟在吗?”
仙女人特别好,她带了一篮子自己做的巧克力,分给我们吃。正在分的时候,刚刚出去找老师盖章的狗师兄回来,一看到她就大叫:“啊呀!你怎么把我才能吃的巧克力都分给他们了!我吃醋了!”
“你又吃不了这么多,大家这么照顾你,很辛苦的。”仙女嗔道。
“是我照顾他们好伐!”
“别闹了,快来吃吧。”
狗师兄乖乖走过去,脸上自觉地笑开了花。
那个时候我觉得他们郎才女貌天上地下一双。仔细想想,田梦真的是一个超级完美的人,长得漂亮,脾气温柔,对狗师兄还这么好,他们的爱情不知道让我们在背后有多羡慕嫉妒恨,当时还在写网文的鹿子,甚至还打算以这俩为原型写言情,连大纲都拟好了,娱乐圈文,女主开挂吊打全场,学霸和影后。鹿子还在畅想,说如果红了卖了版权,一定要要求田梦演女主。
但这篇文最终没有写,原因很多,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后来狗师兄找到了我们,叮嘱我们不要把他和田梦的事情往外说。
田梦自己也从来没有把她和狗师兄的恋情往外说。大三田梦开始接戏,渐渐有了粉丝,零零碎碎也有了很多采访的机会,在面对摄像机的时候,她从来都说自己单身的。我想可能是保持单身形象,比较容易固粉吧。一个新人演员,又还在演偶像剧,实在也很不容易,我们也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