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贡布的心中震了又震,脑筋都有些僵化。
铁面原以为被揭出偷盗功法的糗事,贡布定会恼羞成怒,谁料全无效果,他不禁也有些尴尬,只得轻咳两声,继续道,“天地之冢无根无源,就仿佛是生在混沌中,完全寻不到生命迹象,却生生将魂城堡周围一应灵气吸得一干二净。
我和夕照不敢轻举妄动,向四位祭祀回禀,四位祭祀马上断定此事重大,集合全族之力重新封印了那几成废墟的魂城堡。此后百年,魏摩隆仁这才再无异动。”
“哦?这种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吧?”贡布也终于回过神来,听见铁面说话,却是冷笑道:
“魏摩隆仁先天不足,本就无力支撑千年历史,所谓天罚也就是去旧迎新,又岂是如此草草应付就能了事的?!萨满原教掌握魏摩隆仁帝脉,即便天罚也是多半可以保留核心,你所说的四位祭祀,怕是另有打算才对。”
“你所说不错,事情自然不会轻易解决,不然,也就没有了今天的局面,”铁面道,“四位祭祀的确另有打算,但却未必同心。”
“哦,此话何意?”贡布一惊。
“太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得而知,也就是那次封印后不久,四位祭祀中的一位独自离开了红杉城,而其他三位也先后退下了祭祀之位,将神权交于赞普,从此只称长老,之后的事,你该心知肚明……
出走的那一位辗转入了苯门,帮助古苯重新崛起,成为魏摩隆仁各方势力的一极。”铁面看着贡布,直到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才轻叹了一声,面具之下,不知是否苦笑。
二人忽然沉默了下来,久久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铁面才轻轻摇了摇头,道,“数百年来,古苯与萨满势同水火,但其中详细的瓜葛恐怕除了那四位没人能说得明白,可谁都看得出,此中必不寻常,无论是古苯还是原教,都不是铁板一块。”
“哦?”贡布面色有异。
铁面摇头,“三十年前达郎一事,萨满三大长老确有绥靖,就是那有巢、祁朱虽叫嚣甚剧,但雷声大雨点小,原委我不祥知,只是有一件!
数十年前,次仁忽然到访红杉城,与赞普并三大长老密谈半月有余,那其后,三大长老才渐渐的脱离了决策层,闭关静修……”
“你的意思是?”贡布抬眼看了看铁面,见其眼中流光自若,不像是虚言,分外凝重起来,低声问道。
铁面继续道,“三十年前,古苯一小辈突然纠集各门散派联合起事,强攻红杉城,直至打到朝阴城齐亨赞普才得到消息,慌忙率兵抵抗;
三大长老虽然早早料得此事,却无动于衷,更是严命我等不可出手。夕照与普化不忍同族被杀,违抗上命强自出头,被罚在栖华城面壁二十年。”
“这……这又是为何?!”贡布的声音都有一些颤抖。
“唉,”铁面叹了一声,“这也是我等心头的谜,始终不得其解。直到三年前,那迦南穹隆图腾忽然再现,落入一个苯修少年的手中,此事才渐渐的揭开了一层迷雾,显出一些端倪……”
“此话怎讲?”贡布急切问道。
铁面苦笑,道,“世事皆有因,不成大巫,不脱因果,那天罚若是果,便必要有因推之,次仁是因,那少年是因,三大长老不经意间或许也成了因。
自天地冢封印后,关于冢内遗祸的消息便不胫而走,或许教内也自此产生了几种声音,赞普主张集全族之力继续加固封印,不使冢内遗祸出世,尽力的拖延天罚到来;而三大长老中的几位却主张主动解封封印,提前绞杀事因。”
贡布暗自点头,“嗯,当是如此,那后来如何?”
谁料铁面却摆手,“这两种听来可行,但一是拖延总非长久之计,也必有拖无可拖的一天,况那天罚谁也不曾见过,也道不明究竟和这天地冢有何关联,所谓封印未必就能起到作用;
二是所谓绞杀,亦是风险极大,如若有变,或是直接引来那玄之又玄的天罚,却是谁都承受不起。”
贡布沉默。
“但此两种都不及次仁之意疯狂!”铁面话锋一转,大笑道,“他不仅是要解封天地冢,竟还要设法将其孕育出来!”
“这是为何?”贡布有些断篇。
铁面的表情诡异,直直的盯着贡布的眼睛,“还用问吗?”
他的声音阴冷,听得贡布一个寒战。
“这,这绝对是异想天开!你……你是说那姓韩的少年……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是冢内遗祸?!他怎么敢把他送出魏摩隆仁?!他怎么可能冲得过雪山密境,那可是……”贡布脸色大变,忽的,他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指着铁面生大喝:
“三十年前,你们这是,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