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指着他,好像见肥婆掉进水沟一样笑个没完,最后说道:“你、你不要谢我,你只要不憋着坏点子,我就心满意足了。哈哈。”
“我说真的呢。”沧海本来想正正经经回答一句,但一见鬼医那没有门牙的牙洞,就忍不住要笑,还强忍着说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
鬼医笑道:“还不是在上次那大红袍里补药的份上。”
中年人插嘴道:“大红袍里放补药?”
沧海笑道:“不稀奇!大红袍里还有肌肉松弛剂呢!”
“什么?”
鬼医道:“熏香里还有迷药、茶点里还有巴豆呢!”
“什……什么?”
鬼医继续道:“你知不知道,有人还提着屎裤子对着大榕树骂了三个时辰呢!”
“啊?这是谁?”
鬼医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
三人拍桌痛笑。沧海问中年人道:“笑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顺天府东安小金铺,金五的便是。不过说起来,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似的?你的声音特别耳熟?”
“是么?有这回事?”沧海笑问,又对鬼医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嘛。”
鬼医道:“你怕我会拉死吗?哈哈,哈哈。请!”
鬼医又举起了茶碗,沧海跟他一起把茶碗举到额头的高度,又一起放下。
中年人问道:“你们为什么光敬不喝呢?”
沧海和鬼医一愣,又相对大笑。
沧海揽着中年人肩膀,笑道:“金五爷,不知你听没听过‘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句古语?”
“当然。盛世收藏古董,乱世搜集黄金嘛。”金五得意道。
“哦,那是不是只要你们职业的兴衰,就可以知道是‘盛’?是‘乱’?”
“这个……”金五笑不出了,半天才又讪笑道:“问这种问题不太好吧?”
“哦,是么,那换个问题,”沧海想了想,道:“你一辈子做了那么多的手艺活,最后还能不能认得是自己做的?”
“那当然!那就像我的孩子一样啊!”
沧海对鬼医道:“哎说实话,这茶里到底放没放什么毒药啊?”
鬼医眼一翻,反问道:“我说了你会信?好,我说没有。”
沧海愣了愣,道:“哈哈。请,请。”举起茶碗,举过头顶,又放下。鬼医只是带笑着他。
沧海觉得挺没意思。转头又问金五道:“那别人怎么认得出是你的手艺呢?”
金五笑道:“简单,每个金匠都有自己的记号,我的是三个小蝌蚪,首尾相连成一个三角形。”
“哦,那有没有不能刻上记号的东西呢?”
“没有,像我这种高手,什么东西都能找地儿把它刻上。”
“哦,”沧海拉长了声音,停住又问道:“那像发簪这种东西,你会在什么地方刻记号?”
“钗头的背面。有时也在钗尾。”
沧海道:“你等我一下。”忽然背转身,做了几个小动作。仿佛是从怀里拿了什么东西似的。半晌,欣喜的转过头来笑道:“璥洲真是没白救你!”
金五习惯性的笑道:“那当然!没白救……你说什么?”神色突然一片茫然,又陡然从茫然转为震惊。
沧海兴冲冲的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在金五眼前打开,里面是一对累丝嵌宝衔珠金凤步摇,凤眼和祥云上镶嵌红珊瑚,凤口衔着串珠,玲珑秀丽,形神兼备,凤翅的设计更是新颖独到,巧夺天工。翻过步摇背后,凤翅之下果然有蝌蚪记号。
“你还记不记得这个?”沧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