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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卢植走后,童英心中隐隐感到一股不安,却又不知这不安从何而来。
他一大早赶到军营,主持例行的操演,西园平静如往日一样,众士卒并未有任何异样,这让童英微微松了口气,只是不安依旧萦绕在他心头,始终无法消散。
并未过多久,天牢被劫、重犯失踪的消息终究还是传了出来,刘宏震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下诏彻查此事,同时密令各地官员严防黄巾军死灰复燃。
散了朝会,刘宏愁眉不展的走在回寝宫的路上,张让则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阿父啊,这张角当真是个祸害,如今被他逃走了,朕的江山只怕…”刘宏轻声叹道。
“皇上勿忧,据守天牢的禁军回报,那张角生死不明,或许死了也不一定,奴婢以为即便那张角活着亦是无妨。”
“嗯?此话怎讲。”刘宏闻言,望着张让开口问道。
“那黄巾贼患之所以如火如荼,难以根绝,原因不外乎是天灾之故,昔年冀州之地逢百年难得一遇的旱灾,灾民甚广,那太平道以救人为名,实行传播道义之事,藉此蛊惑灾民之心,吸纳教众,诸多灾民受其蒙蔽,这才行大逆不道之举…”
“唔,阿父你说得倒也有些道理。”刘宏微微颔首道。
“而这些年皇上您励精图治,如今我大汉朝风调雨顺、国富民强,各州郡再无不能果腹之人,谁又愿意冒着灭族的风险随那张角作乱呢?”
“呵呵,阿父说得好!”刘宏显然是听到张让夸赞自己励精图治,心中的阴霾稍稍褪去,抚掌大笑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那张角如今必定是惶惶不可终日,朕何必为此事心忧!”
“皇上圣明!”张让拱手说道。
“不过阿父你所言也不尽然。”只是片刻之后,刘宏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摇头道,“朕以为除了你所言,还有一处亦是乱贼为祸之源。”
“奴婢愚钝…”张让赶紧低头道。
“朕听闻有不少朝廷官员亦是那太平道的信徒…”刘宏眯着眼,缓缓开了口,只是话说了半截又止住了。
闻言,张让身形微微一震:“奴婢亦是听闻,好像确有此事…”
“既然如今有了卢…卢植所献之贼资充盈国库,那些不学无术之辈便休要再轻易入仕了。”刘宏淡淡的说了这么句话,然后抬起头望着蔚蓝的天空,轻叹了一口气。
说罢,刘宏不再出言,举步朝寝宫走去。
听到刘宏远去的脚步声,张让缓缓抬起头来,白面无须的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刘宏缓步迈入自己寝宫长乐宫中,一个身穿内传宫装的内侍匆匆地走了进来,他便是新近成为西园禁军上军校尉的的蹇硕。蹇硕与别的内传黄门别有不同,其他内侍在宫中行走时都是踩着小碎步,佝偻着身子,毕恭毕敬,可这蹇硕偏偏不是如此,反而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行走。
宫中的内侍虽然已经是个不完整的男人,可蹇硕这步履之间,还是努力地流露出一种男儿气概。
在宫中多年,蹇硕可说的上是很了解刘宏。宫外的人都说这个当今天子贪财好色、昏庸无能,但蹇硕知道刘宏不过是喜欢标新立异,搞一些稀奇的玩意儿。只是这些兴趣爱好在那些个清流党人眼中被视作是不务正业罢了。
刘宏年少便继承大宝,而初即位时,那些文武大臣们便一再进谏,劝说刘宏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政务上,结果反倒弄巧成拙,让正处在少年心性的刘宏对繁琐的政事越加反感,越加疏远了政务,也才让大汉朝弄得如今的地步。
蹇硕正是清楚的明白这点,因此一言一行刻意做出与众不同的样子。事实上,也正是这种特意伪装出来的男儿气概,让蹇硕在众多内侍中脱颖而出,为刘宏所重,一路扶摇直上,从小黄门做到中常侍,如今更成了新成立的西园禁军中的上军校尉。
“朕让你查的事,可有何眉目?”刘宏望着做出一副赳赳武夫状的蹇硕开口问道。
“回皇上,奴婢的确查到少许线索,正要回报于您。”蹇硕拱手说道。
“哦,是么,你说来便是。”刘宏走到龙榻上躺下,缓缓说道。
“奴婢查到贼首张角逃脱之日,天牢的守卫非但疏忽职守,而且似乎还恰好空出了一段时间给那些逆贼营救贼首张角,时间之巧合,实在是让奴婢觉得其中大有蹊跷。”蹇硕轻声说道。
闻言,刘宏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沉思有顷,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开口道:“此事就到这里吧,你不要再查下去了。”
“喏!”蹇硕点头应道,俄而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呈给刘宏说,“这是奴婢在关押卢大人的牢中墙缝里寻到的东西,奴婢不敢擅作主张,还请皇上圣鉴。”
“这是什么?”刘宏疑惑的伸手接过,那是一张泛黄的薄纸,上面隐约还有墨迹。
缓缓展开,只了一句,刘宏忽然正色端坐起来,双手捧着那纸一字一句的下去。
“罪臣卢植狱中泣血上书,臣少从通儒故南郡太守马融……谨略陈八事:一曰用良,二曰原禁,三曰御疠,四曰备寇,五曰修礼,六曰遵尧,七曰御下,八曰散利。………恢弘武帝之德,复我大汉天威……望圣上明鉴!”
到最后,刘宏突然发现那墨迹竟是透着一抹诡异的殷红,凑近了过去,他这才发现,纸上的字迹并非由墨汁写成,分明是丝丝血迹…
刘宏的双手攥得很紧很紧,指甲深深的陷入到手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