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01-28
过了两日,当大家都把话头聚集在陈国二皇子容珏现身黎国境内之事时,又两则惊爆的消息传出。一则是黎国国君遣人送亲书到姜国意欲表明愿将二位公主嫁到姜国,而姜国世子楚翌却断然拒绝了此次的求亲。这无疑是在黎国的脸上狠狠扇了两巴掌。
试想一下,起初,在黎国尚未送上求亲的婚书之前,黎国的这两位公主的婚事还是一块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可如今,人家姜国拒绝了黎国嫁女儿的提议,人还没娶进门就嫌弃上了,这两位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娇花照水般的公主则莫名的招来无端非议。往后,哪国还敢和黎国联姻?岂不是在捡人家姜国不要的东西吗?
而另一则消息则是关于近日风头正盛的陈国二皇子容珏的。据说,这位皇子自修书一封到陈王宫给老陈王,告诉他老人家,他无心王位,朝政,不欲与王兄争夺。且厌却世俗凡尘,此生将在轩辕宫内修行,还望从前旧人切莫前来叨扰。
容珏陈情自己是堪颇红尘,将那轩辕宫说得跟个和尚庙似的。事实上,轩辕宫只是个凡人修仙的场所,里面丝毫没有劝导人挣脱世俗藩篱的成分存在,甚至,连轩辕宫宫主都有三位美人相伴。而且,轩辕宫中有一门专门讲求男女二人合籍双修,宫中修此道者甚多。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容珏为什么要上这轩辕宫,个中缘由,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七日前,三门宫。
三门宫的门人都知道,宫主扶摇已经将自己锁在钟山上的止水门之后三日未曾出来过了,这一切还要从前日夜里那一袭锦衣貂裘的翩翩公子带来的那位姑娘说起。那一日,夜雨倾盆,电闪雷鸣,在电光闪烁之间,守宫门的门人只听见不远处传来急促奔走的马蹄声,光影交错间自黑暗中冲撞出一匹身姿矫健的烈马,而马上坐着的却是个连帽遮住脸面之人,如同暗夜里的鬼魅。待马和人靠近了方才能看清,驭马之人原不是被包裹在红色大氅里的神秘蒙面人,而是坐在那人之后的人,全程他都用身子笼罩着她,使得从远处看来像是一人在马上。
那人抱着怀中人下了马,抖开自己身上的貂裘披风,他和他怀中之人都好似未曾从那风雨里策马而来,闲适优雅的像是刚从宝马香车里走出来的贵公子,来这三门宫做客听禅。那被横抱在怀中的人门人们倒是没能见着,只知道抱着那人的这位公子器宇不凡,一看便是贵族门庭里将养出的子息。这二人来历不明,刚刚抵达三门宫便说是要见宫主,之前也并未拜送过门帖,这番匆匆前来已是于理不合。谁料到宫主扶摇竟然亲自出门来迎接,二话不说,带着那一直静卧在锦衣公子怀中的人就上了钟山止水门后闭关,不见任何人。
三门宫有三门,一为生死门,二为绝情门,三则就是那钟山上的止水门。参透生死门之人便算是修得小乘,继而可以禅修大乘入得绝情门。而这止水门,是只有历任宫主才能进的三门圣尊之地,如今宫主扶摇将一外人带进止水门,不得不说是让三门宫的门人们大为讶异。而那位带着那神秘之人造访三门宫的锦衣公子在宫主带走那人之后也悄然离开三门宫,走之前还指着宫主的背影大呼“我依约前去轩辕,还望宫主信守诺言,倘若彼时不能还我一个完好如初的人,容珏此生定将倾尽全力踏平三门宫!”此人临行之际丢下如此大不敬的话,宫主也全没在意,任凭那人风里来雨里去。后来,她们才知道,这行事大胆之人正是那失踪数日的陈国二皇子殿下,众人便对宫主带进止水门的那人不可抑制的产生了浓烈的好奇。
“如今,我将这三门宫镇守的至宝封印进入你体内为你续命,你以走过生死门,今后便斩断情丝,过这绝情门,心如止水,入得我止水门。我倾我毕生所有逆天而行使你复生,只因我预见你是我三门宫有缘人,以后,就由你带我守护这三门宫吧。告诉我,你可愿醒来?”
陈素语只听见一个模糊的声音在脑内不停盘旋,渐渐这个声音变得清晰,她问她,她可愿醒来?她想,她是愿意的。这些时日,她虽然游走在阴间,意识却尚在人间飘荡,她总能时不时感知到阳间的自己正被一股重大的力量所牵绊着致使她无法安心脱身。她走得匆忙,虽然凡尘世俗已厌却,但未能好好同他人好好道别,才会有今日的困窘与束缚。今生她的孽缘她应该今生了却,别拖到来世还跟他们纠缠不清。
扶摇见陈素语的眼皮微动,见她似有要醒来的征兆,忙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岂料这时,一阵狂风大作,将紧闭的窗子猛然推开,自窗外涌进一股邪风,夹杂着泥水的腥气。她暗叫不好,不知此次道行高深的妖意欲为何,待想起自己刚刚已将三门宫的那颗天珠封印到陈素语体内时,转而看向之前还静静躺在床上的尸体。而那尸体原本苍白的唇见似有一抹鲜艳欲滴的殷红液体渐渐浸入,继而,那个本无生气的尸体转瞬恢复了元气,甚至比往日妆容妍丽的美人更为生机勃勃。她颤动着两扇睫毛,缓缓睁开双眼,石榴色的瞳孔一闪即逝,忽而恢复到正常人的浅褐色。
“我复生了?”
“不,你是重生。前尘种种已经随着你的死去而被历史湮没,我不管你从前是唐国大将军之女也好,是公主陪嫁侍女也罢,现今,你便只有一个身份,那便是我三门宫的继任宫主。需知道,这世上万物共存讲求一个“衡”字,既然你愿意醒来,这就是你醒来的代价。”
“带我前来那人——”陈素语环视四周,并不见容珏身影,心里不知是高兴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一些。
“那小子对你用情太深,情深不寿,强极则辱,只怕他执迷不悟,将来会毁了他。我允诺救活你,但并没有告知他要用什么来交换,只说是愿意用他的一切来换,只求我救活你。所以,他至今并不知晓实情。我给你机会,你可自行决定,要不要告诉他。”
“既然是要斩断情根,又何必让他知晓,再度困扰他。”
山玖月没有想到,像离岸那样活了上万年的老妖竟然有真正意义上的老朋友。前两日,山玖月跟离岸说要不要干脆就先去黎国转转的时候,离岸郑重其事的说要给带她见一个老朋友。离岸的老朋友,想必也是很“老”了吧,关键是,能被离岸称作朋友的人,她很是好奇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等真的见到本尊,山玖月再次感叹这天道的不公。
离岸的这位朋友名叫赤乌,喜欢穿藏青色的衣服,生的一副好面相,眉宇间自带着一股英气,却又不似离岸那般惹人。眉眼面容都是让人舒服的那种人。山玖月第一眼见他,对他就生出一种莫名的好感来,对他十分亲切,于是,倒有些有了新欢就把旧爱离岸撂在一旁的喜新厌旧之嫌。对于山玖月的这种过分的热情和好感,赤乌自然是抗拒不得的,但碍于自家主上那张日渐黑青的脸,每次这山玖月来无事献殷勤之际,他总是对这小姑奶奶退避三舍。这就造成了山玖月寻不到可以说得上话的赤乌便只能拿万里寻开心。
这日,许是万里身为魔兽的自尊觉醒,寻思着再也不能让山玖月这样玩下去,再玩,它就要被玩坏了!于是,不敢去直接在主子离岸面前告状的万里只好想着法儿的将山玖月带到故意躲起来的赤乌跟前。当赤乌看到万里时,看到它那无辜的眼神时,再看看小姑奶奶山玖月紧随其后笑靥如花的模样,他则满是哀怨的看向抬头望天的万里。
“赤乌赤乌,原来是你啊!你看,万里刚刚像一头脱了缰的野狗一样冲了过来,我道是在追隔壁家的那只母猫呢,原来是寻着你的味道来找你了啊!”山玖月选择自动无视赤乌哀怨的神色,自顾自的坐到了赤乌对面,举了桌上的茶壶就喝了几大口茶解渴。
“玖月姑娘此次来来寻赤乌,又是所为何事?”赤乌自然的从她手里取过茶壶,替她斟上满满一杯茶放到她眼前手边。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啊!”
赤乌身形一顿,随即感到一阵莫名的阴风拂过,给自己倒茶的手抖了一抖,洒出了两滴茶水。
“这话,姑娘还是留着哄主上吧。”
“嘿嘿,这话我说给你听,那是哄你,说给离岸听,那就是真心实意的想表达我满满当当的情意了。可惜我说的多了,他不稀罕。”山玖月耸耸肩,看着赤乌不肯再说话,仔细端详了他一阵,觉得无趣,又抱起在她脚边打盹儿的万里,替它顺了顺毛。
“赤乌,我真的和你们口中的那个叫拟云纤的人很像吗?”
赤乌万万没想到山玖月会突然有此一问。那日,他找到离岸时第一眼见到山玖月就觉得是她了。也只能是她,否则,离岸怎么会轻易的把一个凡人女子带在身边?他曾借机问过离岸山玖月是不是就是拟云纤转世,离岸毫不避讳证实了他心中所想。只是两日接触下来他发现,转世之后的她似乎对于自己是拟云纤的事实全然不知,也难怪主上要如此费尽心思的收集九颗天珠了。
到山玖月这一世,已经不知道是拟云纤第几世转世才让主上寻到,如今,待主上集齐九颗天珠,不仅可以为拟云纤织魂结魄补足她散失的神魂,还能为她塑不死金身。到那时,主上再不用尘世中苦苦搜寻她的身影,便可与她相守生生世世了。只是,为神魂自毁,尤其又是与天珠俱毁的魂魄,想要织造旧的魂魄又拿回拟云纤的意识和记忆,必定是需要一味强大的引子牵线搭桥的。当初他接到主上消息时,得知已经寻到拟云纤转世便开始着手积极寻找那味引子,终于是让他找到,那便是龙气所在的中原中山皇城里中山大帝座下的龙脉七寸龙骨。只要拿到那七寸处一截龙骨为引,再凝聚九颗天珠之力,便能还原一个分毫不差的拟云纤,弥补当年丧失之痛。
为了那截龙骨,离岸已经改变了计划,召回他守护在山玖月身边,而他自己则是放弃了先夺取三门宫和轩辕宫的两颗天珠,而是前往中山城去取那截龙骨了,偏留他一人来应付难缠的山玖月。比起成天带着这么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在身边,似乎能唤回当年的拟云纤更好。但他却有些不能肯定了,当年的拟云纤为了天下苍生可以抛弃主上不顾,如今这小姑娘却是一心一意都是向着主上的,他有些迷茫,是否该支持主上再继续下去了。可是,她本就是拟云纤的转世不是么?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就是同一人,他还有什么好纠结的?这不是自寻烦恼么!
“玖月姑娘,你相信转世这个说法么?”
“我信。”
“那你就无需苦恼了,你即是她的转世,那么,主上喜欢的,始终都是你,这不就行了么?”
“这不一样。”山玖月皱眉摇了摇头,赤乌再问了句“怎么不一样”她也回答不上来究竟哪里不一样。她的确是相信转世这一说的,可是,她既然已经忘却前尘,那么这一世是她全新的开始,她喜欢,离岸喜欢上的,是这一世的她,而不是那个伤害过他,离开了他的拟云纤,她也不想做回那个拟云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