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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进了大堂，曾国藩把肃顺、台庄介绍给各位，大家又重新见礼，这才归座。

曾国藩小声对肃顺说：&ldo;把轿子打发了吧，不要惊动衙门中人。&rdo;

肃顺点点头，悄悄地走出去。到了门外，哪里还有轿夫的影子。‐‐一问站着的衙役才知道，知府早已付了轿钱，把轿夫乐呵呵地打发走了。

肃顺只好回衙门，如实跟曾国藩说了一遍。

曾国藩当时就让肃顺点出十两银子，对知府道：&ldo;下官谢过府台大人打发轿子，但下官出京已领了程仪，不敢再叨扰大人了，这是十两轿银，务必收下。&rdo;知府满脸通红道：&ldo;曾大人，你太小看本府了。学差千里迢迢入川典试，下官出些轿钱，还不该吗？&rdo;

曾国藩把银子往案上一放，深施一礼：&ldo;大人误会下官了！川中受灾，下官走一路难受一路。十两银子，能救二十条生命哪！&rdo;

这话让堂上堂下都受感动。肃顺也感动得险些掉了眼泪。张殿元只得让随侍在侧的师爷把轿银收下。

当晚，曾国藩等一行三人住进驿馆，一日三餐也由知府衙门单叫了厨子来驿馆单做。依着张殿元，当日就要呈文巡抚衙门，禀告学差已到简阳一事，被曾国藩拦住了。曾国藩告诉张知府，副主考赵楫因有事晚一二天才能到简阳，待赵大人到后，知府再呈文禀告巡抚衙门亦来得及。因为京里的乡试公文早已来到四川各衙门了，相信该准备的，巡抚衙门早已备齐，应该是只欠东风了。

第二天用过早饭，肃顺和台庄便换了便装想在简阳各处转转，曾国藩也把纸笔砚拿出，想把落下几天的日记补上。恰在这时，知府张殿元青衣小帽悄悄走了进来，竟无人跟随。

曾国藩不胜惊讶，赶忙施礼让座。

落座后，张知府小声对三人道：&ldo;各位上差，今晨简阳淤泥河口发现三具英吉利人的尸体，都泡得牛一般大，二男一女。简阳第一次出现夷案，本府有些心慌，不知该如何处理，特简衣来向上差讨个主意。夷案非同一般，关乎国家命脉。殿元一介四品小官，哪处理得了！&rdo;

肃顺没言语。曾国藩问：&ldo;简阳也有夷人吗？&rdo;

张知府答：&ldo;以前倒没有，只是近一二年简阳胡家在街心开了家烟馆，便开始有夷人了。这些夷人也只跟胡家有来往，不大在市面上走动。据本府私查，胡家烟馆的鸦片就是夷人带进来的。&rdo;

曾国藩又问：&ldo;夷人来简阳，不到衙门登记吗？&rdo;

张知府摇头道：&ldo;这些夷人都张狂得很，不肯到小衙门登记，好像巡抚衙门都有记录。&rdo;

曾国藩沉思了一下，对肃顺道：&ldo;肃侍卫，夷人进入境内，除到巡抚衙门备案外，照理是应该在当地衙门登记的，否则出现意外如何管理？&rdo;

肃顺也道：&ldo;简阳的英吉利人这么做，显然与大清律例不符。&rdo;

张殿元跺脚道：&ldo;三年前，四川总督洪都就是因为境内出了夷人命案而遭革职的，还有一个专负责夷案的道员被杀了头。‐‐现在这样的事发生在简阳，这不是要本府的命吗？&rdo;说着话，头上已冒出热气：&ldo;时下，夷案最难办，谁经手谁倒霉。&rdo;

曾国藩冷静地想了想，忽然道：&ldo;张大人，夷人死于打劫定是无疑了。&rdo;见张殿元点了点头，曾国藩接着道：&ldo;人犯肯定是逃得无影无踪了。国人历来对夷人仇恨，仇恨的程度甚于匪盗。夷人在简阳贩卖鸦片而把知府衙门视如虚设，张大人何不就此机会惩治一下这些夷商？&rdo;

张殿元瞪大眼睛反问：&ldo;人都死了，还怎么惩治？&rdo;

曾国藩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他把嘴凑近张殿元的耳边说：&ldo;就地悄悄深埋，给他来个一问三不知，可好？&rdo;

张殿元精神一振，但接着就反问：&ldo;那夷人的头目岂能跟巡抚衙门善罢甘休？&rdo;

肃顺笑着道：&ldo;夷人贩货理应在当地的衙门备案，这样追究起来，自然就合乎情理。‐‐夷人追究巡抚衙门当属情理使然，巡抚自然要追究知府衙门，知府衙门怎么办呢？‐‐就只能追究那胡家了！‐‐张大人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rdo;

曾国藩道：&ldo;胡家敢与夷人做鸦片生意，资财当很雄厚，全部抄没充公，怕能让简阳的百姓吃上一年呢！‐‐府台大人这官恐怕就更好当了！&rdo;

张殿元这才放下心来。他站起身：&ldo;本府这就安排人去掩埋那三具夷尸。上差们的一席话，使本府茅塞顿开，回头再来请教，就此告辞。&rdo;

望着张殿元远去的背影，曾国藩对肃顺道：&ldo;夷人表面蛮横，其实诡诈得很，用那上瘾的鸦片掠夺我大清的白银，弱我国力人力，为祸着实不浅！尤其林制军获罪后，夷人的气焰更是空前嚣张，朝中抚夷的人也越发地得势了！‐‐可那些夷人岂是得了这些便宜就能甘休的？长此以往，早晚要出祸乱！肃侍卫，你是皇上身边的人，可知皇上是怎么想的？&rdo;

肃顺道：&ldo;大人高论！大人刚才的一番话，足见深思熟虑，满朝文武恐怕没有哪个能讲得出来。至于皇上的想法嘛，奴才就不知道了。&rdo;

三个人又闲谈了一阵，肃、台二位这才走出驿馆，看简阳的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