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所看不到花开的医院里,已经几乎没有人再记得他曾经是个精神抖擞的校长呢。
&ldo;你要走了吗?&rdo;九重葛抬脸看着我,眉目含笑。&ldo;很高兴你没有被某棵会说话的植物给吓倒。&rdo;
&ldo;嗯,我还有事情要做。&rdo;我走两步,听到他在背后叫,又回头。
&ldo;怎么了?&rdo;我说。
&ldo;你等一下。&rdo;他朝我摆摆手指,消失在一大簇花枝之间,花丛一阵响动,他才又轻巧地翻身落地。&ldo;过来。&rdo;
我走过去,他朝我伸出手,手上是一枝手指粗的花枝,带着叶,霞色的红花红得隐隐泛出金色来,蜿蜒如火一般从手握处燃烧到枝子的顶端。
此花是叶。
叶似染火。
火乃生命。
生命如花。
&ldo;这个给你。&rdo;九重葛的眼眸逆光里竟让人发现那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热烈得像血一般凝固了的,极深极深极深的红。
我接过来,火焰似的花叶在指间微热。
那天的下午,我见到了离开学校已30余年的老校长。
他的确已经很老了。
他没有孩子,夫人也在很早以前过世。
老校长在那所学校做了20年的校长,看着不知多少学生长大,离去,成为或乏味或辉煌的传说。
如今他回到了这个城市,脸上纵横的是他不后悔的理想和幸福所给他留下的痕迹。
30年没回来啦!老校长倚在病床头,乐呵呵道:以前那个又旧又小的花园不晓得还在不在啰?我刚到那里做校长的时候种了一株花进去,不过20年里头都没有开过花;也不晓得现在长得怎么样啰?
长得‐‐那么‐‐大‐‐!我踮着脚尖极力地伸长手臂比划着,看着老校长微笑起来,满脸的皱纹和白头发尽是柔和的光辉。我笑起来:那么大!像一棵树一样!
可开花啰?老校长说。
嗯!开的!我把一大枝九重葛插在床头空空的花瓶里:这里,开得满树都是呢,像云一样的。
老校长看着床头的九重葛,又咧开嘴,孩子一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