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秋燕头朝下跌落高崖的时候,怒气冲冲的轩运刚刚跨进二中的大门。
他并没有把自己被学校开除的事情告诉父亲和哥嫂。在双叟村这个小村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上了县立一中,其他几个学生都是被推荐上了公社高中,所以,只要他不说的话,暂时是不会有人知道这件极不光彩的事情的。
他以学校因深井坏了断水而暂时放假为由,在家里窝了几天,也闷了几天、想了几天。
星期三下午,马立春到轩运家里来了,他本想和这个从小一起玩大的“老伙计”聊聊天儿,却看到轩运情绪有点低落,于是就没有像往常那样,开那些粗俗的玩笑,只是说了说二中的一些情况。当他说到他们班几天前从一中转来一个叫张珊的女生时,轩运马上就打起了精神。他急忙问道:“张珊,她到二中去了?”
“是呀,这个女生美艳的简直不成样子,一到学校就引起了男同胞的垂涎,女同胞的嫉妒,不过就是有点凶——哎,你认识她?”
“嗯,认识,她在一中时和我一个班的。”
“她为啥转学?一中不好吗?”
“废话!我咋知道!”轩运烦躁地说。
马立春走了后,轩运的思绪就汹涌了起来。他想,自己被殴打秋燕被侮辱,还有自己和秋燕同时被开除学校,都是张珊一手造成的,她是罪魁祸首——秋燕是无辜的、被冤枉的——一想到秋燕,他就感到心痛、感到内疚、感到难以抑制的愤怒和痛恨。
他要去找张珊,去报复她,具体如何报复,他没有细想。傍晚,他给哥哥打了个招呼,说要去学校,就骑着他那破烂自行车向着二中出发了。
路上,高轩运一直想着如何能把张珊哄骗出校门——毕竟在校园里是无法实施报复行动的嘛!不料刚走进二中的大门,就碰见了马立春——在他设计的几种哄骗方案中,没有想到让马立春做他的“帮凶”。
第一节晚自习刚下了,马立春上过厕所后,就站在学校内部那个小商店门前的路灯下嗑瓜子,还不时伸胳膊展腿,活动筋骨。轩运一眼就认出了他。
“马驹!哎呀,马驹!”轩运有些惊喜地喊道。
“哟,桃桃呀,你怎么来了?”马立春也有些惊喜。
“我……我……我没事——噢,你不是说那个叫张珊的女生转来了吗……”
“哦……就是那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美艳得不成样子的张珊呀!她在56班——噢,你找她?”
“我……我……没事,随便问……”轩运吞吞吐吐着。
“谁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不成样子呀!”一缕清脆而甜润的声音悠悠地飘了过来。
“张珊!”“张珊!”这是轩运和立春的脑子里同时迅速出现的两个字。紧接着他们又同时循声望去,于是便同时看到了一位窈窕妩媚的少女向这里款款而来。
大概张珊也是刚从厕所出来,准备到这里买点小零食来安慰一下自己的樱桃小嘴吧。
当张珊认出和立春说话的人正是轩运的时候,她几乎惊呆了,她半张着嘴,呆滞的目光盯着轩运,不知怎么,她的眼泪就禁不住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
“轩运!轩运!运……你……你怎么来了……你也转到二中来了?”
轩运看着张珊,脸色凝重,语气郑重地说:“咱们到外边去,我有些话对你说!”
“嗯,嗯嗯!”张珊点着头跟随着轩运走出了学校的大门。
“轩运,我真不知道他们就到学校来打你了,我没有告诉我爸妈,都是洁玉说的。”刚出校门张珊就柔声说。
轩运默不作声,只是推着自行车低头慢走,张珊跟在后面不停地诉说着。他们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县体育场附近。这里因为好久没有进行过体育赛事,所以显得很冷清——体育场东西南三个进出口的大门紧锁着,门口的角落里堆积着枯叶、纸片等杂物,周围的路灯多数已损坏,这里白天都行人稀少,在这寒冷的夜晚,就更是人迹罕见了。
体育场的东大门前,两个路灯,一个坏了,一个还亮着,大门两边各蹲着一个石头雕刻的大狮子。轩运停住了脚步,扎好了自行车,仰起头,呆呆地望着那高高的砖砌的围墙。
张珊继续诉说着:“轩运,我真的不理解你怎么就爱上秋燕了呢?是我不好吗?还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不可原谅的事情?是我不值得你爱了?还是秋燕的魅力太大,你抵挡不住诱惑?——哦,我想起来了,也许秋燕早就对你下手了,怪不得黄色手抄本事件发生后,他这个一向少言寡语温文尔雅的淑女,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表现的那么热心、那么积极、那么卖力,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出主意想办法——噢,记得你还惊讶地夸她说:妈呀,秋燕,你这脑瓜子简直赛过福尔摩斯了——嗯,对!你当时的眼神就已经流露出了异常,可惜我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