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梨树上,挂满了梨,墙边的花草也长得旺盛。开春抓回的猪崽已经肥壮了不少;鸡笼里的一只鸡因为天热,下的蛋少了,张婆子整天嚷嚷着要宰了,却始终不动手。
莫恩庭进了县学,还和以前一样,每日往返家里和县城,村里的人并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只道上次是带着媳妇儿回了一趟娘家。
洛瑾在梨树的阴凉里,切着猪草。正屋门口,张婆子正在坐着摘菜。
&ldo;你说这莺兰也有几天没来了,是不是最近家里忙?&rdo;张婆子说着。&ldo;她做饭倒是不错。&rdo;
张婆子其实是个挑剔的,像宁娘和洛瑾干活儿,她就从来没夸过,嫌弃的倒是不少。
洛瑾看得出张婆子是挺中意莺兰的,却不知道走了这些日子,和莫三郎是不是有进展了?
&ldo;这次去州府,老二家里人没给你们把事儿办了?&rdo;张婆子看了眼洛瑾,长得是真好看,就是不爱说话,整个一冷美人。
&ldo;没有。&rdo;洛瑾低头道。
&ldo;这家人也真是,看着一个个都懂事理的样子,怎么在孩子的终身大事上就不上心?&rdo;张婆子嘟囔着,&ldo;还大户人家?&rdo;
&ldo;二哥现在要上学。&rdo;洛瑾当然知道是谢家看不上她,打心眼里就不想让她进谢家吧?
&ldo;上学也不碍着成亲呀?&rdo;张婆子放下菜,&ldo;要不干脆找一天给你们办了吧!整天拖拖拉拉的,还耽误着老三成不了亲。&rdo;
张婆子就是这样,有时候明明是好心,还非要装出一副坏人样子。
成亲,洛瑾低着头也不好意思说什么。那以后她就是莫恩庭的妻子了,一生跟着他。
果园里的桃子长大了,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成熟。莫三郎想着搭一个果棚,平日里看园子的时候,可以在里面休息。
选了四根高长的木头,埋了一段在深深的坑里踩实。离地面两尺高的地方,绑上了四根横木,再在上面搭上板子铺上席子就行。棚子顶是可以升降的,四个角各绑着一根绳子,套在四根立柱上,只要上下移动绳子,就可以调整棚顶的高低。
大峪总是喜欢跟在莫三郎身旁,果园里收拾完,就跟着去了小河。
自家的菜地里,宁娘和洛瑾正在摘豆角。宁娘在外面接着,洛瑾在豆角架子之间来回穿梭。
&ldo;娘。&rdo;大峪跑过来,&ldo;我要去河里捉泥鳅。&rdo;
宁娘嘱咐了一句,看着莫三郎已经挽好裤腿下了水,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小脑袋,&ldo;去吧。&rdo;
小河里的水很浅,莫三郎脚踩过的地方,水立即就混了。大峪跑回家拿了一个盆子回来,放在岸边,自己也下了水。
这边洛瑾和宁娘摘完豆角,就来到河边,见盆地已经不少泥鳅,正在来回钻挤。
靠山吃山,开海吃海。莫家的日子过的清苦又简单,每个人却过的幸福。莫三郎说晚上可以做泥鳅炖豆腐。
晚上,一家人聚齐,还像以前一样,男人们是坐在炕上的,女人只能站在地上吃饭,不过却是同一张桌子。
期间,张婆子提起给莫恩庭和洛瑾成亲一事,莫振邦也是赞成的,说是需要置办些什么,以后两人是住在城里还是大石村。
吃到一半,家里来了人,是张屠夫带着张月桃。一家人草草将饭桌收拾了。
莫大郎回去了老屋,他身上的灰尘多,需要洗一洗;莫二郎回了西厢屋读书;莫三郎本来也想走,却被张屠夫叫住了。
洛瑾在正间烧水,宁娘拿了茶叶放进茶壶里,眼睛却不时看着坐在方桌旁,低头不语的张月桃。
好像有些日子没见到张月桃了,上次还是她莫名其妙跑来莫家质问莫恩庭为何打薛予章。现在再看看,张月桃憔悴了不少,半边的脸是肿的。
里屋,张屠夫坐在炕沿上,双手不停地搓着自己的膝盖,似乎有话说,可是又一副为难。
&ldo;这么晚过来,有事?&rdo;张婆子问道,想起了莫恩庭的亲事,&ldo;对了,我家老二要成亲,到时候你那边要帮着准备些猪肉,要好的。&rdo;
&ldo;二郎也要成亲了?&rdo;张屠夫开口,看了眼莫三郎,&ldo;三郎什么时候吃喜酒?&rdo;
&ldo;他?&rdo;张婆子看了眼小儿子,&ldo;他自己不着急,谁有办法?&rdo;
&ldo;姐,正月里你曾与我提过,说是想让桃丫头跟三郎定下。&rdo;张屠夫看着屋里愣住的三人,继续道,&ldo;那时候觉得丫头小,所以……&rdo;
最先反映上来的是莫三郎,他当然不喜欢张月桃那个刁蛮的,甚至连码头上的母老虎都比她强。可是开口的毕竟是他的舅舅,他又不能当面直接堵回去。
&ldo;舅,月桃跟着我会受苦的。&rdo;莫三郎这样说,估计张屠夫也就听出来了,&ldo;我什么都不会,现在连份正经的工都没找着。&rdo;
莫振邦看着张屠夫,能看出人脸上的为难跟闪躲,&ldo;怎么提起这事儿了?要不找一天,咱好好商量?&rdo;
&ldo;不能等了!&rdo;张屠夫一拍大腿,狠狠地叹了一口气,&ldo;姐夫,姐,帮帮桃丫头吧!&rdo;说着,他走去正间,将张月桃拉进里屋。
&ldo;爹,你放开我。&rdo;张月桃往后退着,&ldo;你放我走吧?&rdo;
&ldo;给你姑姑跪下。&rdo;张屠夫指着地上,把张月桃往地上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