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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平河的伤口处理得还算好，所以半夜也并没有发严重的高烧，只是有些口渴。迷迷糊糊醒过来想喝点水的时候，就看到段长暮正坐在床边满眼温柔地盯着自己。苏平河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渴了？”段长暮却并不答话，而是走到一旁为她倒了一杯水。苏平河就着段长暮的手把水给喝光，继续问：“不是叫你走了吗？怎么还来了？”“你白日里说的是此刻不会见我，又没有说夜里不会见我。”段长暮理所当然地开口道。苏平河：“……”这人真是逻辑鬼才，叫她无言以对。段长暮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微发烫，可有哪里难受？”“还好。”苏平河道，“就有些昏沉沉的。”“苏平河……”段长暮顿了顿说道，“你不该插手此事的。”苏平河呆了半晌，才意识到段长暮可能知道自己将孩子调包的事了。——难怪她每一步都进行得那么顺利。“回京以后，苏大少爷可能会因办事不力而被问罪，你可想过如何应对？”段长暮见她神情呆滞，复又问道。苏平河倒真没考虑那么多，她想的是，既然苏家是三皇子派，三皇子定会出面力保苏家人。见苏平河这副样子，段长暮难以置信地开口问：“你该不会压根没想过你大哥会被问罪一事吧？”苏平河摇摇头，一脸懵懂：“只是办事不力，算不得什么大罪吧？”“此事特殊，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端看圣上裁夺了。”段长暮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异常，“你怎么是这样的反应？你大哥说的滔天大罪，难道不是指此事？”“滔天大罪？”苏平河猛地咳起来，原来段长暮以为的滔天大罪是指自己调包孩子一事……“这么说，真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大事？”段长暮狐疑地问。苏平河赶忙摇头：“哪里还有什么其他事……就是这一件……你是怎么发现的？”“你一个人出门，我怎么可能不派人跟着你？”段长暮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何况你做得并不十分高明……但凡有经验的仵作，都能看出尸体的异样。”苏平河虽然早料到段长暮会察觉此事，此刻也难免目瞪口呆：“你竟是从一开始就发现了……”“南星一个人送孩子虽然可以掩人耳目，但她终究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此举还是太冒险了。”段长暮点评道，“往后无论你决定干什么，都需与我商量，听到了吗？”生死存亡苏平河又望向他：“那你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到底是什么？”见段长暮沉默地看着自己，苏平河又继续问：“你是想要这孩子生呢，还是想要这孩子死？”其实她想问的是，你究竟是更偏向太子派呢，还是更偏向三皇子派？段长暮却微微笑了起来：“如今这孩子的生死存亡，不是由你决定的吗？”苏平河呆了呆，忽觉后脊梁一阵惊颤，顿时觉得此事千斤重，远远没有结束。“知道厉害了？”段长暮见她脸色发白，伸手轻轻帮她理了理鬓角凌乱的发丝，嘴角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森冷笑意，“本性善良不是坏事……但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力去承担这一切。”“段长暮，”苏平河着急地拽住他的衣角，“如果圣上当真降罪大哥，你说我该不该把孩子交出去？‘“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又何必问我？”苏平河垂下手，脸上越发惨白。她就知道，想要改变书里人物既定的命运，根本没那么简单。此事的走向从头到尾的决定权都不在她，而在于皇城里头那个最高决策者。而她竟然还傻到问段长暮他的选择是什么？他是最会审时度势之人，这个时候的他，根本不会去选择太子或是三皇子，他的选择，只会是圣上！果然，回京以后，苏平江就直接被刑部羁押了，甚至还没来得及跟苏府任何一个人提一嘴，苏平河的真实身份是女子。苏府上下完全乱了套，刘氏整日以泪洗面，连苏淮胥都为了求见圣上而数日未曾回府了。苏平河没料到圣上会如此重视这个孩子，因为书里这个孩子是死在三皇子手下的，圣上并没有过分责难，反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将此事摆平了。所以，此番圣上勃然大怒，气的并不是三皇子，而是苏家！身为帝王，他可以允许太子和三皇子为了皇位之争而势均力敌，但决不允许朝中第一权臣这么早就明确站了三皇子的队。这么看来，如果苏平河不交出这个孩子，苏平江显然难逃一死。并且，三皇子越是偏帮苏家，苏平江死得越快。“笃笃笃。”正当苏平河愁眉不展之时，门被敲响了。沈氏端着鸡汤进来，满脸心疼地问：“平河我的儿，伤口可好些了？”苏平河微微弯起唇角：“本就不是什么重伤，回府后又有方大夫的悉心照料，早就无甚大碍了。”“真没想到你长这么大，难得出趟门就碰上这种事。”沈氏叹息道，“我瞧着大夫人这几日，竟像是一夜间老了十岁似的。”苏平河皱了皱眉：“祖父那边还没好消息传来吗？”沈氏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个差事到底有多了不得，我听大夫人的意思是，若是大少爷这回遭了殃，整个苏府都要跟着倒大霉了。”苏平河苦笑。其实苏平江连个正经实权官员都不是，为难他有什么意思？还不是在给苏家脸色看？“不会的。”良久，苏平河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拍了拍沈氏的手，“苏家不会有事的。”她不会让苏家有事。虽然她也谈不上跟苏家有多么深的感情，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少爷！”此刻，屋外又传来了南星慌张的惊呼声，“宫里派了人来，点名要少爷您进宫面圣！”“什……什么？面圣？”沈氏吓得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是不是搞错了？”苏平河闭了闭眼，又睁眼望向沈氏：“姨娘莫怕，我不会有事，苏家也不会有事。”沈氏岂是苏平河这三言两语就能哄好的？面圣唉！整个苏府里头，有资格单独面圣的，除了苏淮胥便再无旁人了，连苏宴海也不过是上朝的时候，隔着老远朝那高高在上的龙椅磕个头罢了。苏平河还不满十六，甚至连个举人都还没考上，究竟何德何能，叫圣上亲自传唤？沈氏心惊肉跳，整个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这可如何得了？二爷那边知道了吗？”“宫里传旨这么大的事，二爷肯定知道了。”南星急急地帮苏平河更衣，她的伤口甚至还没完全恢复，穿衣服的时候疼得龇牙咧嘴。苏平河见沈氏实在担心，又出言安抚道：“姨娘，我知道圣上召见所谓何事，您无需如此紧张。”“你知道所谓何事？难道你在那绥安郡，也跟你大哥一样惹了事？”“不是坏事。”苏平河只能这么说。其实她心里也没底，故意这么说，也不过是怕沈氏过于担忧，急坏身子罢了。其实着急的又何止沈氏一个人？不消片刻，苏平河被圣上传召一事就传遍了苏府，连从来不踏足苏平河小院的苏宴海都火急火燎地赶来了。“还请二夫人回避，我有话对平河说。”苏宴海板着脸朝沈氏下令。沈氏无奈，只好离开。比起苏宴海的严阵以待，苏平河倒显得自如了许多，她连礼都懒得行，只捂着伤口，扶着一边的罗汉椅缓缓坐下。“二叔长话短说，传旨的公公可等不了太久。”苏宴海见她这副做派，心里隐隐涌出一股不悦，但此时也不是计较虚礼的时候，只好装作不在意地问：“你可知道圣上为何召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