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算怎么个事儿?”虽然十里村大家都不太喜欢白娇娇,但心里都有一杆秤。一个村的人在底下窃窃私语起来,加在一块,就是挺大的动静了。李立德在上头挂不住,郑旭在一边瞪了他一眼,眼神示意:‘这怎么办?’之前郑旭是打算在大会上公开表扬白娇娇的,还想让她上台来讲讲这个学问的重要性。因为现在村里几乎有一半文盲,之前的扫盲班效果并不好,村里适龄的小孩也都满地跑,没有几个爱上学的。郑旭上过高中,但是因为各种形势原因没有读完。他知道读书的重要性,正好这回白娇娇用知识和智慧在大家伙儿面前亮了相,郑旭本想借此机会,改善一下村里的风气。但是李立德找到他,跟他说白娇娇以前在村里的派头,绝对不能助长她的气焰。而且现在白娇娇还嫁给了沈衡,有了这么个靠山,她以后不得十里村横着走?且李立德说白娇娇这回抢收虽然出了主意,但也没干多少活,功过相抵,不表扬也不批评。郑旭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就听了李立德的话。谁知道俩人现在在台上被大家伙议论地下不来台。白世海没拉得住白世晴,她站起来就问:“各位村领导,我想问问,白娇娇同志对此次抢收做出的贡献怎么一点都没提呀?”“是啊,怎么光批评,没有表扬呢?”白世晴牵头,便有人附和,私下的议论变成了讨伐。“这回要不是白娇娇发明那个什么大镰刀,咱们村的麦子能收一半就不错了,这不表扬表扬,可要让人家寒了心!”“就是,一码归一码,以前白娇娇确实啥啥都不是,但这会咱们全村人都得好好谢谢她!”“你们怎么当领导的还有偏见了呢?”他们最会的就是起哄了,郑旭黑着脸,打算撂挑子。李立德喜欢说了算,那他也不管了!郑旭往后一仰,靠在了椅子背上。其他几个领导班子的人都如坐针毡,村支书从牙缝里压低声音:“村长,你说话啊。”李立德看了眼郑旭,结果郑旭怎么也不抬头,他脸一黑,坐直了身体,道:“白娇娇同志,在此次秋收中为大家打开了思路,研究出新式镰刀确实有功劳,但是这个镰刀大家伙也就使用了两天的时间,占了抢收的一小部分。而且,她在抢收劳动中存在偷懒怠工的表现,所以我跟大队长商量,白娇娇同志功过相抵。”他说的一本正经,底下的声音倒真的小了。白世晴还没坐下去呢,听见这个说辞,不愿意了:“我小妹负责的是我们家的后勤,我们一家能把活干完就行,你管我们怎么分工呢?你要是单拎个人,我大哥还有我妹夫干的不知道比其他人多多多少,也没见你表扬啊!”白世晴是十里村出了名的小辣椒,一看她插着腰,李立德就头疼。“我二姐说得对,我可以接受功过相抵,但是这回抢收,突出的个人总得表扬表扬吧。”白娇娇看着她二姐在前头给她出气,心里感动得要命。李立德眉头皱得更深了:“我当村长这么多年,没见过你们家这种急功近利的!这是在开大会,你们自已站起来求表扬,不怕别人笑话吗?”这老白家的怪不得香火不旺,闺女一个比一个厉害,儿子都被压住了。“我们只是追求一个公平。”白娇娇往前头走了走,有沈衡在后头跟着,前面的人都很自觉地挪着小板凳跟他们两个让出路。白娇娇走到戏台跟上,抬头看着李立德:“村长,我们家也不求别的,就是秋收的时候李洪涛跟我家衡哥打了个赌,说是我们家能收完三十亩麦子,就把小队长给我大哥当。”白娇娇上去把一大早就揣在怀里的凭证递给了郑旭,她故意越过李立德,显然是不信任,李立德的脸更黑了。白娇娇知道郑旭这个人,平日里板着脸在村里批评这个批评那个,但为人还算公正,也是真的为了群众办事。一个顶俩郑旭仔细读着凭据,听白娇娇继续道:“我大哥这回秋收的表现,能不能说明他是劳动的一把好手?那么沉的镰刀大家都使过,我大哥就连着使了五天,之后胳膊好几天都抬不起来,就算没有这个凭证,大伙说说,我大哥这思想,够不够格当个小队长?”“够!”“够够的!”底下立刻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拱火。看李洪涛不顺眼的人不少,但因为村里姓李的人占了一半,李洪涛还是混的最好的那一支,村长就是他没出三服的叔,没有人去触他的霉头。白娇娇说完,看向郑旭。她听到喇叭说今天要开大会,就赶紧把这凭据揣在了怀里,这种事一定要当众掰扯清楚,他们家在村里根基不深,要是私下解决,说不定会被李立德抹过去。他们要把这事儿公之于众,能对付李立德的,就是一个“赖”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郑旭身上,等着郑旭发话。李洪涛恨恨看着郑旭手里的纸恨不得抢过来塞进嘴里吃掉。郑旭是亲耳听见沈衡和李洪涛打赌的,所以白娇娇给他字据的时候,并没有太惊讶。但是当他仔细读起这份赌约,郑旭敏锐地发现了其中逻辑的严丝合缝,没有任何漏洞可以钻。他清了清嗓,开口道:“你们打赌这事,我知道。于情于理,咱们十里村生产大队第二小队的队长,应该换成白世海。白世海同志平时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我觉得可以胜任。”“大队长,你不能助长这种风气啊!”李洪涛忍不住开口,他连阶梯都没走,急急从台子中央爬上来,对郑旭说道:“大队长,任命小队长这事又不是儿戏!打赌这事是我太冲动了!”李洪涛看向白娇娇:“我给你们白家道歉还不行吗?”“你既然知道不是儿戏,还敢拿出来打赌,就说明你并不适合这个位置。”白娇娇看着李洪涛,一字一句道。“白娇娇!都是你骗我写这个字据的!你们夫妻俩一个用激将法骗我打赌,一个来我这儿要字据,就是铁了心的要害我!”李洪涛倒打一耙,他激动得脸红脖子粗,黝黑的脸因为激动开始发紫。一时间场面很难看。“对,就是白娇娇这个坏心眼子的东西!”台底突然传来一道附和李洪涛的声音。刘颖声嘶力竭:“就是你,要不是你撺掇我豁出脸说出真相,我不会跟文礼闹翻,他也不绝对不会打我的!”白娇娇觉得刘颖实在是可怜。她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于文礼家暴这件事,主要原因在于于文礼本身就是个会家暴的人。不过白娇娇坦坦荡荡承认她的所作所为:“我只是告诉你,把事情闹大于文礼会不得不娶你,但是,我也同样警告过你这样做的后果。另外,你婚前失贞,不是任何人逼你的。”“你!”刘颖气急败坏,却听于文礼怒喝:“够了!”于文礼现在看着刘颖,已经和一个农村泼妇没什么区别。她明明是接受过文化教育的人,为什么半点脸皮都不要!刘颖被于文礼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她怯怯看了眼于文礼因为愠怒发红的脸,像个鹌鹑一样地低了头,紧紧闭上了嘴巴。在台底下坐着的村民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刘颖成了大家眼里的笑话:她这不是上赶着揭自己的短吗?白娇娇看着刘颖可悲的模样,并没有半点不忍,将视线转向李洪涛:“同样的话送给你,如果不是你自己贪,谁也逼不了你打这个赌。”李洪涛哑口无言,大家叫起好来:“就是这么个理!”“愿赌服输!”“对,愿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