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倒是没意见,光店家陪走这么多路,也得掏辛苦费不是。
店家开了锁下山。剩下两只,不,是安逸那小只,脱了鞋跑向面向山坳的小阳台,比小鸟还快乐。木屋宛如悬在天堑之上,下头又是峡湾深邃,随便看一眼就心惊胆战。可安逸一脸享受。
不过,快乐的她也是安静的。除了眼睛和嘴睁大,能证明她激动的,就只有握拳团在胸口的手。
鲍琥望着栏杆边的媳妇,目不转睛。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看着宝贝笑,他好像比宝贝还高兴?
男人朝着阳台走去。胳膊刚搂住媳妇,人就吓了一跳。山谷被密匝匝的树叶遮挡,像深不可测的陷阱。
怎么媳妇半点不害怕?难不成是他恐高?鲍琥不敢多站,拉着她往木凳上坐。
“拉我做什么?我要看风景啊。”安逸撅起嘴,不想离开栏杆。
“坐着也能看啊。咱们说说话嘛!媳妇,见一次不容易,你得多陪我。”鲍琥不愿说他恐高。
安逸不舍收回远眺的目光,还是跟着他坐下。鲍琥表示很满意,自己对媳妇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了。再接再励。
阳台上只有张四方小木桌,除了听风赏雨,也干不了别的。要是天晴还能看星星,偏偏这会又下雨。看了会山啊树啊,鲍琥没了兴致。安逸却还是睁大了眼,晃动的树叶都能让她惊喜叹息。
听着听着,鲍琥不乐意了,一个新娘抱将她扔上床。
“宝贝,这风啊雨的有什么可高兴的?平时对着我,你咋没高兴成这样?”鲍琥右腿摁住她挣扎的脚,两手摸进波西米亚大披肩。
披肩若不折叠能长至小腿,是出门前安逸怕山里冷,特意加上的。鲍琥扯掉那碍事的东西正要甩出去,无意瞅见上头的英文字母。他想起在上海出席过的一次时装秀。模特身上好像就是这款,印花大方巾当裙子裹在腰上,价格怎么也得两三万。
一时间心怀大畅,媳妇总算肯花他的钱了。他轻咬住安逸的耳,“宝贝,以后你想买什么不用看价格,我会挣更多钱的。”
说着,手又溜进披肩下。
安逸不明白他怎么好端端说起这个,不过这种话听着总是悦耳。她还是嗯了声,以示回应。
“这样好不好?”
“不好,嗯呀——”高高翘起的尾音夹着丝哭腔。
“好,不碰不碰。”男人亲了她两下,抬起头,从喉咙溢出一声轻笑,“宝贝就是太胆小。我听说,感觉很好的……”
安逸搂住他脖子用力一扯,粉唇堵住他讨厌的嘴。
逼仄的小木屋里,男人和女人微微喘气。床头板似乎有点松,偶尔撞上桃木墙,发出有节奏的撞击声。雨渐渐大起来。先是嘭登几声黄豆雨,没一会转为噼里啪啦。小木屋修得矮,骤雨打在屋顶犹如落在耳畔。
忽然,天上接连扯起几声响雷,雷声近得慑人。安逸身子瑟缩了下。
“怕什么?有我在呢。”鲍琥轻笑,猛地横冲直撞起来。
片刻后雷声停歇,唯有骤雨和床头撞击声一应一和……
山雨后的空气异常清凉,混着潮湿植物香。几片巴掌大的绿叶被刮到小木桌上,天然可作文艺片海报。只是叶子不知名,树也丑丑的。看着四面黑不溜秋一大片,鲍琥严重怀疑,媳妇选这地就是看中树够丑、人够少。
安逸低头拍下木桌,又拍了一半木屋侧景。第二张照片上,橘色屋顶露出一角,后头横出半棵树,余下部分全是濛濛青空。照片拍得朴素淡雅,颇富禅意。
“发朋友圈,难得啊!”鲍琥看着她编辑,见她直接就要点上传,不禁小小不满。“就这么发出去,也不写几个字?”
“你想写什么?”安逸斜他一眼。鲍琥知道她低调,没敢让她多打字,只试探着问:“爱情,或者和男朋友度假?”
安逸不赞同地皱起眉。
“那就,九月?九月的我们?”鲍琥心里急了。好不容易媳妇肯晒回恋爱,怎么也得加两字啊,不然回头再翻照片,都不知道干嘛的。
安逸白他一眼,即刻点了上传。“我是为了这几片叶子才拍照的。你以为是要秀恩爱?”
鲍琥瞬间成了漏气的气球。正郁闷瘪嘴,却又听见她说:“没有照片,我也会记得今天。永远记得。”口气认真极了。
男人就像坐了回过山车,心一下从山谷冲上云霄。“媳妇你真坏,老吓唬我,再给我惊喜。”
“怎么,你不喜欢?”安逸提高声调,说到“欢”字时音色很明亮。雪白下巴从一团红花里探出,证明人比花娇。
印花大方巾在她脖子下随意系了结。白底红花,不知是虞美人还是什么,色彩鲜艳。从鲍琥这端看,恰似一群绮丽红蝶绕着她飞翔。
山风斜斜吹着,大方巾飘飘欲飞,群蝶又移向她头顶,开出富丽红花。她发色愈发浅了,半棕半绿,没了先前的醒目感。一缕头发贴上半边脸颊,撩人的眼神从头发缝隙露出。
小菩萨再次无缝切换到小妖精。鲍琥被勾得心痒痒,坐上木凳,顺便将她抱着兜进胳膊,用毛躁的头拱她胸口,“喜欢,喜欢死了。”
安逸痒得厉害,推他没推动。她整个身子像婴儿似的被他兜着,压根儿没地可跑。
“不要闹了,好痒,啊——”拖长的尾音夹着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