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身为一个皇子,又曾位居储君,怎会没接济天下之心,只是那一腔热血被苦难磨平了棱角,修成了如今这般无欲无求的心境。
温钰唇角微勾,“然而这滔滔浊世,不是以一人之力就能够力挽狂澜的。”慢悠悠又喝了一杯。
已经彼此山穷水尽,现下他退缩了,媞祯只能再往前进一步,“所以端慧太子需要一个能够为你出谋划策的人。”
“我也正需一个身份尊贵的靠山。”媞祯眼睑一扬,“咱们是不谋而合。”
温钰不再与她周旋,开门见山地问:“你想要借我的势,复兴安阳石氏?”
媞祯微微颔首,“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重舒了眉宇,“只是做臣不如做主,我更想要做——皇后。”
温钰心头一凛。
媞祯眼中闪着颇有兴味的光芒,“我既然肯帮你,就不会只让你做个闲云散鹤的王爷,眼下一步登天虽不可能,但徐徐图之恰恰尚可。”她辗转脸色,“况且……端慧太子不是还没有娶亲吗?”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温钰还没答话,媞祯就接着说,“先掂掂看我的砝码够不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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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郑重道:“张太夫人。我可以把她作为投名状送你去投靠中山王。”
自大魏建国,但凡就藩的宗室亲王,生母必须留在平阳皇宫颐养,作为人质预备藩地暴乱。中山王刘尧的母亲张太夫人也在其中。
“阙氏挟令幼子以来,举义的藩王不再少数,而中山王手握十万精兵,却偏偏选择隐忍不发。这是为什么?”媞祯给他斟了一杯酒,“无非是因为阙氏在拿张太夫人的性命要挟,虚张声势。”
温钰眉睫微动,“可你之前不是说中山王要杀我。”
媞祯伸出手指,在案上画了个圈,“中山王杀你,是为了借阙氏之祸,收复真定公的兵权,如果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又何必刀剑相向。真论起实力,真定公远不能及,这一笔救母之恩可比你们单打独斗厉害得多。”
他看着她,嘴唇轻翕,“你是怎么从平阳皇宫劫的人?”
媞祯的容色向以姣好出众,可听了他这一问,瞬间黯然了三分。她旋即弯一抹丽色,说起别的,“你对襄王有多少了解?”
“我尚在朝时,曾听朱太傅提起,襄王祁昊有个外甥叫萧离,是羯族首屈一指的勇士。祁昊对其极其宠爱,以至于襄王世子不满,导致二人甚是不睦。”温钰道:“六年前藩帮朝贺,萧离在北郊行宫遇刺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后来廷蔚司查证主使是襄王世子,祁昊未免祸及藩帮,便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谢罪。”
“杀子谢罪……”媞祯心漏一拍,旋即理了理毛氅上的如意垂结。
窗外飘来一阵弦乐声,两人侧首望去,只见湖对岸的戏台上侍者穿梭不停,几名女子盛装丽服,挽着双罗云鬟,随着丝竹管弦步履移动,纤腰扭转。
媞祯母亲生辰时,也曾请过戏班,只不过她不爱看,早早就跟她显瑀姐姐和崔姐姐到后园摘石榴去了。但这次她却听进去了几句——唱的是《游园思春》,讲得是一场如花美眷负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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